斷雪關後方是一片空曠的平原。這裏寒風唿嘯,枯枝在風中低吟,漫天的飛雪像無盡的紗幔,將天地籠罩成一片銀白、偶爾,雪原上的寒樹在狂風中低頭搖擺,樹枝上積滿了冰霜,像是晶瑩剔透的玉枝。一群北地的寒雀撲騰著翅膀從樹叢間飛過,為這沉寂的天地增添了一絲生氣。


    風雪中,韓辭一襲灰色長袍,背後負著一柄長劍,迎雪緩步前行,他的步伐沉穩,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師惜兒裹在一件厚實的毛裘之中,精致的臉龐被凍得微微發紅,但她並未表現出不耐,依然緊緊跟隨在韓辭身側。


    “韓辭,你為何要去斷雪關?”師惜兒忍不住問道。


    韓辭頭也不迴,腳下的步伐依舊堅定:“我要投軍。”


    師惜兒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個答案。“以你的修為,何必去做這種凡俗的事?你本可自立一派,何須屈身於軍伍?”


    韓辭停下腳步,微微轉身,眼神在漫天雪色中顯得格外深邃。他緩緩說道:“修為如何,於我並不重要。一個人的成就,不止在於能殺多少敵人,還在於能救多少百姓。我有自己的誌向。我想當將軍,執掌三軍,守護一方百姓不受戰亂之苦。”


    師惜兒被他這番話震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她原本以為韓辭隻是一個冷淡的修士,卻未曾想到,他竟有如此宏大的抱負。


    “可是....”她低聲問道,“軍營不比修真宗門,其中複雜險惡,難免會讓你失望。”


    “我不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北方的夜晚來得格外迅速。原本還有些微光的雪地,很快被黑夜吞噬,天地之間變得越發寒冷。兩人不得不停下腳步,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紮營。


    韓辭點燃了一小堆篝火,用攜帶的幹柴燒起一壺熱水。師惜兒坐在火堆旁,將凍得僵硬的手伸向火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樣的日子,你一個人走過了多少?”


    韓辭沒有立刻迴答,隻是從包裹中拿出一小袋幹糧,遞給師惜兒。他坐在火光的另一邊,靜靜地看著夜空:“很多,多到我數不清楚。”


    “這麽多年,你都孤身一人嗎?”師惜兒小聲問道。


    韓辭的目光微微暗了下來,聲音低沉:“孤身一人,並不算什麽。孤獨,讓我明白了更多事情。”


    火光映照在兩人身上,韓辭的臉龐在光影間顯得分外冷峻,而師惜兒則在一旁默默注視著他,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斷雪關坐落在天闕國的北部邊境,巍峨的城牆橫亙兩山之間,這裏是天闕國的最前線,多年的戰爭摧殘讓斷雪關越發殘破,此時的斷雪關宛如一個垂垂老矣的獵犬,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守護著身後的土地。


    關內一片蕭瑟,偶有一人匆匆路過,天地之間仿佛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韓辭帶著師惜兒一路走入關城,經過了幾層盤查,終於來到守將營帳。帳內溫暖的火盆烘得整個房間格外舒適,案幾上擺放著溫熱的酒壺和精美的菜肴,與關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強烈對比。


    守將樂勝,一名年近四十的軍官,坐在主座上,滿臉倨傲。他雖有些發福,但目光陰沉,透著一股精明和貪婪。他打量著韓辭與師惜兒,尤其是在師惜兒身上停留了許久,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你們兩個看起來不像尋常之人。來斷雪關,所為何事?”李謙放下酒杯,目光冷淡,聲音卻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質問。


    韓辭拱手行禮,語氣沉穩:“韓某來此,是希望為斷雪關出力,從軍報國。”


    “從軍?”樂勝挑眉,看了一眼韓辭背後的長劍,似乎對他的身份有些興趣。他點了點頭,轉而將目光投向師惜兒。“那這位姑娘呢?也是來從軍的?”


    師惜兒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適,微微退了一步,沒有說話。


    韓辭察覺到樂勝的輕佻態度,臉色微冷,語氣略顯鋒銳道:“這位姑娘是我的同伴,並非從軍之人。”


    “同伴?”樂勝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目光上下打量著師惜兒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和姣好的身姿,嘖嘖感歎,“真是難得啊,像這樣絕色的女子,居然甘願陪著你一個男人漂泊。”


    韓辭目光一沉,剛欲開口,卻聽樂勝繼續說道:“不過斷雪關裏軍務繁忙,兵士們都久未見過像這樣的佳人。這姑娘留在關裏,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將軍此話何意?”韓辭語氣低沉,透著一絲不善。


    樂勝擺了擺手,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的意思很簡單,這姑娘不適合在關外風雪中奔波,留下來在營中為本將侍從,豈不是更好?”


    韓辭聽出了他話中的暗示,頓時怒火中燒。他站直身子,冷冷地盯著樂勝:“將軍慎言!她是我的同伴,不是任人褻玩的玩物!”


    樂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端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冷笑道:“小子,你是來投軍的,不是來教訓本將軍的!我斷雪關有我的規矩,既然來了,就得聽我的。”


    “我今日前來,是投身軍伍,立下功業,不是為你獻媚。你若敢再多言一句,休怪我無禮。”韓辭目光如電,長劍未動,氣勢卻已如山壓來。


    樂勝聞言,臉色徹底變得陰沉。他用力將酒杯砸在案幾上,酒水四濺,隨即冷冷地說道:“好大的口氣!區區一個無名小輩,也敢在我麵前如此放肆!你知道我是誰嗎?整個斷雪關是我說了算!你若想從軍,我給你機會;你若不識抬舉,就別怪我不客氣!”


    帳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幾名侍衛聽到動靜,紛紛拔出刀劍衝了進來,將韓辭團團圍住。師惜兒見狀,臉色微變,連忙拉住韓辭的衣袖,低聲說道:“韓辭,別衝動,我們還能想別的辦法。”


    但韓辭卻不為所動,他冷冷掃了一眼周圍的侍衛,最後直視樂勝:“韓某不與小人同流合汙。既然你容不下我,我不投便是。但我要警告你,若再敢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休怪我無情!”


    樂勝被韓辭的氣勢震住,一時間竟無法反駁。他勉強擠出一抹冷笑,揮了揮手:“不投就不投!斷雪關不缺你這號狂妄之徒!給我滾出去!”


    韓辭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去,師惜兒快步跟上。她望著韓辭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


    “韓辭,你沒必要為了我得罪他....”她輕聲說道。


    韓辭停下腳步,迴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卻堅定:“我若連你都無法保護,以後何談護我三軍。”


    師惜兒眼眶一熱,卻沒再多說什麽。


    兩人一路沉默,走到斷雪關外,韓辭忽然仰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發出一聲歎息:“守疆護國,本該是男兒建功立業的光明正道。卻不想,連軍營之中也藏汙納垢,任人欺淩。若如此,天闕國如何能守得住這片土地?”


    他的聲音低沉而無奈,帶著一絲對現實的失望。


    “韓辭,你不會永遠無路可走的。”她安慰道,“總會有人看到你的才能,總會有你施展抱負的機會。”


    韓辭與師惜兒走出斷雪關,冰冷的寒風迎麵撲來。守將樂勝營帳中的暖意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的幻影,與關外的嚴酷現實毫不相幹。兩人無言地走著,腳下的積雪被踩得嘎吱作響,四周一片荒涼。


    突然,師惜兒輕輕拉住韓辭的衣袖,笑意盈盈:“韓辭,你不是說過自己想當將軍嗎?既然這裏容不下你,那就換個地方。大不了,咱們再去找下一個機會,總有一天,你會站在萬人之上,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別讓這些庸人擋住了你的誌向。你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你。”


    韓辭冷漠點頭,心中的陰霾似乎散去了一些。兩人繼續前行,風雪愈發肆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尋仙小酒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散鹿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散鹿夢並收藏尋仙小酒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