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迴到一小時前。


    “……所以說,一定得您自個兒到場才行。”慕雪楓身邊的水杏正避著人,尋了塊僻靜地兒,對秦榕說道:


    “我們公子那個脾氣您也不是不知道,他肯找您賠罪已經是十分拉下臉了,您要是再帶幾個人去,大肆宣揚一下,恐怕他會以為您拿他耍樂,更是鬧得雞犬不寧了。”


    說罷,看秦榕似有疑心的樣子,水杏又低聲說道:“我們公子雖然人嬌縱些,但心眼不壞,是誠心想和您好好相處的。大家都是王姥的人,一心都是為了王姥好,對不對?”


    “我們公子知道貴公子在京城的貴男學院就學,特地聯絡了本朝當下唯一一位一品誥命丈夫,誥命丈夫已經答應了,願意單獨指點貴公子男德和才學……”


    “本朝的一品誥命?”秦榕很是吃了一驚,“那不是廖老太師的丈夫嗎?她們二人退隱多年,時人都不清楚隱居在哪,你們是怎麽……”


    水杏還是淡淡地笑道:“嗬嗬,公子自然有公子的辦法。”


    不過是求了又求廖老太師的得意門生——自己的親媽當朝丞相慕清瀾,信紙都寫了一籮筐罷了。


    “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為您的公子想想——要是能承蒙誥命丈夫的指導,到時候貴公子的惛家之事會增多少光彩呀!說出去,對方家都會高看一眼。這也是我們公子的一片誠心了。”


    秦榕確實感到了心動,如果隻是用利誘之,她還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更重要的是,如果慕雪楓肯服軟,還是可以從現在慢慢教導他以妻主為天的規矩的。


    他畢竟家世不凡,又生的好顏色,隻要態度好,肯改正,也不算朽木不可雕也。


    秦榕自信,就憑慕雪楓的身手和心眼,給她十個慕雪楓都不夠打的,對她在物理上並造不成什麽威脅。而心眼上,她存了一點疑慮,但並不多,畢竟這種蠢得掛相的男人也想不出什麽更陰的招數,大不了她到時候見機行事就是了。


    “行,就按慕正君說的,申時一刻荷花池邊,我會準時到達。”


    ……


    慕雪楓在荷花池邊已經是等了又等,已經煩得又想朝水杏撒氣,想到今天全虧水杏牽頭,也成功的讓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還是按捺不發,隻問道:


    \"咳咳……現在什麽時辰了?\"


    水杏熟練地將公子的白狐裘披風掖緊了些,今天風冷,又約在荷花池邊,公子這嬌氣的身子每每遇到這種時候,都難免生幾場病。


    最近這幾日也是,風一寒,公子的咳嗽勁兒就上來了,身體乏得很,鞭子都有些捏不穩當了。


    慕雪楓裹著白狐裘皮,唇紅似血,眼尾一抹飛紅,是他平素喜好的張揚妝容,團在銀狐雪白的毛裏,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緋色與銀裝相襯,煞是好看。


    水杏恭謹迴道:“應當快了,公子,她有求於您,心裏不好意思呢。”


    慕雪楓努努嘴,小小得意地說:“當然,我可是慕家大公子,什麽事兒我辦不到?等會我肯定讓那個秦榕心服口服。”


    “對了,迴去把她送我的鞭子找出來,這幾天我怎麽找不到了。是你們收起來了?”


    水杏應道:“公子,我迴去找找,肯定在房裏。還有,您記得等會……”


    水杏其實並不太信任自己公子的腦子,但是現在正是要他堅定地不信任的時候了。因講多了又怕自家主子嫌煩,挑著重點細細囑咐了幾句。


    正說著,遠遠看見那個身形高大的、統領打扮的女人身影,水杏心知是誰來了,趕快三兩步走開,暗示早已隱藏在邊上的小廝們藏得更深些,切記不可發出聲響。


    ……


    秦榕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聽說慕正君找卑職有事?”


    慕雪楓輕咳了一聲:“秦統領應該聽說了,我為你的男兒聯係了一品誥命丈夫的事吧。”


    秦榕微微躬了躬身,第一次低下了些許她向來傲氣的頭顱:“這件事還真要感謝慕正君,正君不計前嫌,想必以後一定能做個賢良淑德的正君,相妻教子,真乃我三王府之幸事。”


    慕雪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說我要給那個醜女相妻教女了?”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你不是都收了我的好處嗎?怎麽還說這種不中聽的話?”


    突然,一陣靈光閃過慕雪楓相對平滑的大腦,他大驚:“你不是特地找水杏轉達,隻要我幫你搞定這個事,你就從此以我馬首是瞻嗎?難道……!你是故意耍我玩的?”


    慕雪楓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嗬嗬…”秦榕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慕正君,不管正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是在故意耍著卑職玩,還是其他的目的,卑職都不在乎。隻要正君開心,想要怎麽對待卑職都行。”


    “隻是,卑職現在還有公務,能否讓卑職先迴去處理公務呢?”


    慕雪楓感覺十分困惑,他一般很少遇到他不懂的事情,因為他會用自己多年的邏輯來理解他不懂的事情,並且用他理解的邏輯來把別人和自己拉到同一水平線上,這樣,他就無敵了。


    他伸手拉住了想要離開的秦榕的衣袖,嬌喝道:“我讓你走了嗎?!你給我解釋清楚!”


    秦榕迴頭冷冷地說道:“慕正君不妨迴去問問你身邊那個貼身小廝吧,正君倒是有條好狗。”


    “貼身小廝…你說水杏?他怎麽了?”慕雪楓愣了一秒,抓到了另一個重點,“總之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你不是說我幫你男兒找老師以後就全聽我的嗎?”


    他越想越生氣,聽水杏說了這個事兒後,自己為了求母親幫這個忙,是寫信手都寫酸了。


    說自己在三王府過的是慘絕人寰,睡的是柴房,吃的是潲水,除非母親願意幫自己這個忙,自己才能好過些,要是不幫忙,自己想辦法吊死三王府門口,總算是讓母親求自己老師幫了這個忙,開了金口。


    結果這個秦榕,竟然翻臉不認人!


    “你現在走了,我就讓京城的貴男學院給你男兒退學!”慕雪楓脫口而出:“他叫秦軟軟吧?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你敢!”


    一向冷靜自持的秦榕聽聞自己寶貝男兒的姓名,神色大變,猛地把慕雪楓的手甩開。


    雖然惱怒,秦榕還是顧慮著此人畢竟是深兒的正君,不管脾氣如何,總是個柔弱男兒,收了些力道。


    不料想,對方竟像沒骨頭似的,一下子軟退了幾步,如同一隻蝴蝶溺斃於湖中,一下就栽進了荷花池裏。


    “不好啦!來人啊!!秦統領把正君推下水啦!!!”


    周圍仿佛等待著這一刻般,霎時響起了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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