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皇帝早已知道此事,他有些煩躁,這柔儀,從前隻覺得她與自己仿佛同病相憐,多有寬容她,照顧她些,盡管自己並不關心先帝後妃們的那些事,但還是給了撫養她長大的皇後體麵,盡管先皇後被廢黜,可他還是在她死後恢複了她的位份並與先帝合葬,她還有何不滿足。


    就連她不喜男色,喜女色,他也給她兜了底,隻說是她誌在遊曆,給她在京州建了公主府,又賞賜諸多錢財供她遊曆玩樂,連她在公主府養了些漂亮的寵姬,他也隻對外告知是自己賞賜給她的近身伺候的丫鬟。


    給了她這麽多包容和榮耀,她該滿足了吧,怎的如今越來越不懂禮數了,竟然跑到彰孝宮公然去諷刺羞辱,還妄自揣測聖意。


    洛遇博看著皇帝的臉色越來越冷,他心裏也是沒個底,還在猶豫要不要讓李炳去請昭貴妃將嘉德公主帶來好生安慰一番,太後卻先到了。


    “太後娘娘到!”李炳在外麵唱道。


    聽到這聲,文永昱才迴過神,起身對太後行禮道:“兒子參見母後,今日怎得空來了這兒?”太後將文永昱臉上那抹煩悶的神情盡收眼底,但卻裝作不知,示意徐姑姑將食盒拿了過來。


    “哀家命小廚房,做了些你兒時愛吃的玉帶糕和翡翠球,你嚐嚐。”太後將食盒打開,瞬間糕點的香味撲鼻,消散了一些文永昱心中的煩悶。


    翡翠球用抹茶粉和糯米一起做成綠色的糯米團,內含豆沙,外觀圓潤,色澤如翡翠般剔透,寓意著圓滿;玉帶糕是用米粉和糖製成形似玉帶的糕點,寓意著高貴與尊敬。


    這兩樣的糕點,看似太後惦記著他兒時地方喜好,實則提醒著他,他是九五之尊的天子,身份尊貴,合該拿出身份的氣勢來。


    文永昱怎會不懂?他拿起一個翡翠球來咬了一口,抹茶的清香直達他的口腔,他看著太後對自己慈愛的臉,笑道:“這麽多年了,母後還這樣記得兒子的喜好。”“你是我帶大的孩子,費勁心思養大了你,你的喜好,哀家自然記得清清楚楚。”太後頓了頓又說:“若柔儀當初也是我帶大的,想必你們更似親兄妹。”


    這句話無疑是給文永昱本就不滿柔儀的心思中又加了一道,柔儀是先皇後帶大的,先皇後為何被廢黜,就是因為她殘害皇嗣,雖先帝的兒子也有十幾個,但大多不是胎裏弱症,生下來也活不了多久,就是生下來便是死胎,有的還會母子俱亡。


    那些活下來的,是幾乎都是命大的,而柔儀又因自己是女孩,更是逃過了一劫。


    文永昱想到這裏,他難免會覺得先皇後德行有虧,連帶著會不會將柔儀長公主也先小帶壞了,導致現在越發沒有規矩。


    太後見文永昱一直沒有言語,便知道他這是在思考衡量了,心下冷笑一番,麵上卻做出溫柔慈愛的模樣:“哀家關心你近日總是在清心殿,連後宮也去的少,沒有個可心的人照顧你,哀家總是不放心的。”


    文永昱這才迴過神,又將手上剩下的半個翡翠球吃下,道:“昭貴妃替朕管理後宮,又養育嘉德公主,甚是可心的很,其他嬪妃也安分,後宮一直沒起些事端,兒子心下覺得昭貴妃管理的很好。”


    太後搖搖頭,歎息道:“皇帝,你看你這子嗣,比起先帝,少的可憐,唯一一個長成的大皇子,你還將他出嗣給了那病歪歪的寧親王,太子雖得你喜愛,可哀家瞧他總是個不上道的,整日玩樂,連太子太傅都奈何不了,身在帝王家,到底還是子嗣重要些,這樣將來太子即位,也有兄弟可幫襯些。”


    太後這話說到這份上,文永昱再不想明白也明白了,這是要自己多去後宮,或者,要開心引進些新人入宮了。


    此時,李炳進來稟告:“皇上,太後,淑儀郡主在外,說是太後娘娘服藥的時候到了,她擔憂太後娘娘與皇上說話誤了服藥的時間,已經把藥溫了帶過來了。”太後聽到,臉上多了一抹笑容:“這孩子,總是這樣貼心,叫她進來吧。”


    “太後娘娘,臣女已將藥溫好帶過來了,請您服下,另又帶了些蜜餞,您服了藥後吃下,也免些苦了。”清脆的聲音響起,文永昱在思緒中也抬眸看了一眼。


    自己近年來忙於政務,也少進後宮,就連太後的彰孝宮也去的少,去的幾次元敏柔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恍惚間,居然已經兩三年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丫頭了。


    現下一見,文永昱心中有些被觸動,多麽鮮活有生命力的女子,盡管她穿著素雅,幾乎未施粉黛,可擋不住年輕的臉蛋和體態,未染胭脂的雙頰卻是有著自然的紅暈,手指如新生的竹節,節節分明卻又不失靈動,白皙的皮膚就像包裹在竹枝外的一層薄霜。


    這些年,元敏柔在宮中養尊處優,也長了些肉,不似從前在元府蹉跎的瘦弱不成樣子,現下的她,看起來有著少女的嬌憨感,也不失端莊,真真是美女子也。


    察覺到皇上在看自己,元敏柔馬上放下藥碗跪下行禮問安:“皇上恕罪,臣女著急太後娘娘服藥,一時忘了請安,請聖上饒恕。”


    “無妨,想來,你也是關心則亂的。”文永昱叫了起,眼神毫不顧忌地打量著麵前的少女,見她被自己的眼神打量著紅了臉,文永昱才輕咳一聲道:“許久不見你了,你看著,是變了些模樣,到底還是京州的風水養人,你出落的也標致些了。”


    “皇上謬讚,是太後憐惜臣女,吃穿用度都好上許多。”元敏柔小心翼翼地迴答著。


    太後見文永昱起了興致,飲了藥又吃了蜜餞後,便拉著元敏柔對文永昱說道:“時間也不早了,哀家便帶著敏柔迴宮了,敏柔這丫頭近日棋藝又精進了些,皇帝得了空可與她切磋切磋。”


    迴宮後,徐姑姑看著太後一臉誌在必得的模樣問道:“太後,淑儀郡主尚未及笄,這納入後宮似乎不太合適吧?”太後扯了扯嘴角,嘲諷地笑笑:“他是天子,想要什麽都可以,都沒有錯,若不合適,他當初將薑家大丫頭賜婚給文景逸時,薑家大丫頭才多大?”“是,是奴婢糊塗了。”


    清心殿的文永昱迴想著剛剛見到元敏柔的一幕,那修長的手指,微紅的臉頰,害羞露怯的神情,心裏一陣心動,可顧及著她的年齡,又轉念一想,當初薑嘉卉嫁入寧王府時的年齡,又覺得可以了,大不了先納入後宮,養個兩年再寵幸也不遲,反正也放在太後宮裏養了這些年,換個宮殿養著也沒什麽區別。


    柔儀啊柔儀,你既然如此揣測聖意,那便如你所願好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大理寺少卿之次女元敏柔,溫婉賢淑、秀外慧中、於太後宮中教導得宜,行為世範。其容色姝麗,才情出眾,朕心甚悅,特冊封為從八品寧美人,賜居瑤華宮。欽此!”


    元敏柔早知自己有這麽一天,便隻能跪下謝恩,念在她與太後的情誼,特批準她三日後遷宮。


    與此同時,柔儀長公主也被罰抄女訓百遍,禁足公主府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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