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喟歎的一聲,楚靖蓉褪下了往日的偏執於瘋狂,仿佛又迴到了當年韶華,又天真爛漫的年紀。


    楚靖蓉起身,走了下來。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進沈自知。腳步堅定,更像是要走進沈自知的心裏去。


    沈自知始終冷淡的表情終於露出了其他的含義,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他往後退了兩步。


    楚靖蓉腳步頓了頓,然後再次抬起,步伐略快了些,往沈自知身邊來。


    兩人一個退,一個進。


    短短的一段距離,直到沈自知退無可退的時候,他終於正視楚靖蓉,道:「公主,請自重。」


    隻一句話,便讓楚靖蓉停了下來。她有些發怔地望著沈自知。


    公主,請自重。時隔幾十年後,想不到她再次從沈自知的嘴裏聽到了這句話。楚靖蓉恍惚的想,隻是如今似乎又與以前不一樣了,痛還在,愛卻沒那麽深了,好似執著了那麽多年,她對沈自知僅剩了這唯一的一點感情。


    曾經少女的情懷消失,楚靖蓉仿佛從夢中清醒過來。


    楚靖蓉朝沈自知淡淡一笑,伸開雙臂,在他麵前轉了一圈,裙擺飛揚,紅色的嫁衣豔麗無比。她歪頭,期待地問道:「我這身好看嗎?這件衣服我藏了好多年,今天終於可以穿給你看了。」


    沈自知沒有言語。他的目光落在楚靖蓉的臉上、身上。


    此刻在他麵前的楚靖蓉,有幾分林綺安的神似,就連一顰一笑,都在模仿這林綺安的習慣。


    怒意不知從何而來,沈自知的眸色立馬沉了幾分,連聲音都不自覺地帶了幾分怒氣。他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公主,請自重。」


    說完,身子一偏,拉開了與楚靖蓉的距離。


    楚靖蓉定在原地,伸開的雙臂仍然維持著一個動作。嫁衣鮮紅如火,可現在看來,她方才的舉動就是一個笑話。


    楚靖蓉牙關死死咬緊,臉頰緊緊繃起,下頜的線條因此變得淩厲起來。在沈自知麵前,她永遠不是他的對手。


    楚靖蓉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冷冷一片。狠狠扯下頭上的珠寶發誓,脫掉罩在外麵的外袍,露出裏麵精美的宮裙。


    沈自知看到,一副預料之內的表情。


    楚靖蓉轉過身來,狠狠瞪著沈自知,不甘心地低吼:「你為什麽就是不喜歡我?為什麽我都已經打扮成她的樣子,你還是連看都不願認真看我一眼?!」


    「為什麽?!」最後三個字聲嘶力竭,仿佛帶著泣血般的痛楚。


    麵對楚靖蓉的歇斯底裏,沈自知顯得極為平靜,甚至平靜的有些冷血,他淡淡道:「沒有為什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幾十年前我就已經告訴我過你。」


    「那是因為有林綺安!」楚靖蓉打斷他,「現在林綺安死了,你為什麽還是不接受我?!」


    聽見楚靖蓉提起林綺安,沈自知看向她的視線凜然。楚靖蓉心驚,下一瞬,便聽到沈自知又冷又絕情的迴答:「即便綺安離開了,我哪怕愛上別的女人,也絕對不會愛上一個殺人兇手。」


    「我殺了她?」楚靖蓉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吃吃笑了起來,不可思議地說道,「林綺安難產而死, 同我有何幹係?」


    沈自知看著她笑, 說:「當年綺安臨死前手裏抓著一隻香囊, 我原來以為這香囊是她留給我的東西, 後來我才知道,那隻香囊是她臨死前突然從地上拽起來。你可知, 那隻香囊是誰的嗎?」


    楚靖蓉收起了笑,事不關己道:「不是我的,我在意香囊幹什麽。」


    沈自知卻幫她接了下去:「跟在綺安身邊的嬤嬤是林府的老人,她同我說這是綺安在禦花園遇見小郡主時,郡主硬塞給她的東西。」


    話音剛落, 楚靖蓉忽然暴怒:「那你應該去找楚懷玉那個小雜種去!」


    沈自知幾不可查地皺起了眉,隻一瞬, 又鬆了下來,他道:「嬤嬤說,郡主雖然把香囊送給了綺安,可臨走前卻看了好幾眼那隻香囊。我原來不解, 隻當小孩子不舍, 可後來無意中才知道,那隻香囊原來是公主您親自送給郡主的,而公主的給郡主的囑咐是,要送給閑雅閣的夫人。」


    沈自知直直地看向楚靖蓉:「公主, 我可有說錯?」


    楚靖蓉絲毫沒有被揭穿時的驚慌, 反而說道:「我不知道沈大人你在說什麽。不過是一隻小小的囔囔,說不定就是宮裏的人隨手塞給小孩子的玩意兒呢。」


    沈自知看著楚靖蓉, 突然說道:「你害死綺安,是對我的報複嗎?因為我和皇上害你被安世平毀了清白?」


    沈自知的這一句不啻於一記驚雷,不僅把楚靖蓉震的表情崩裂開來,連在屋外的楚懷玉也驚的停下了往前的腳步,靠在牆外,一顆心劇烈的跳動。


    楚懷玉今日本想去梨棠院內取些東西,不想卻看到了柔兒偷偷摸摸捧著一身嫁衣進了梨棠院。楚懷玉心思一動,便悄悄躲在暗處,不多久,她便看到楚靖蓉穿著一身鮮紅的嫁衣,來到了這座閑雅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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