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知眼中不自覺地露出悵惘來,看的孟欣然胸口發悶。


    楚靖祺在桌下握住孟欣然的手,五指從指縫中穿過,牢牢握緊她的。


    這一夜, 孟欣然與沈自知暢聊一夜,後便在沈府留了宿。


    孟欣然和沈自知聊得痛快,中間的楚王爺卻很有些酸意, 並且心底非常後悔帶孟欣然出門逛燈會。若是不來逛燈會, 他們也不會遇見沈自知, 更不會像現在這樣, 把坐在旁邊的他給生生忘記了。


    楚靖祺一想到自己未來將要和嶽丈爭寵,就很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悔意。


    孟欣然遇到沈自知之後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父親, 以至於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過楚靖祺時不時飄來的幽怨小眼神。倒是沈自知在對麵瞧得清楚,眼底失笑的同時,心中泛起淡淡的疑惑。


    孟欣然被安排在了沈茹的房間。等她睡著了,楚靖祺又與沈自知一起商討,書房的燈一直亮到後半夜才熄滅。


    深夜的黑暗裏, 沈府傳言中鬧鬼的後院牆下有人頭攢動。不遠處似乎傳出一陣細細的風聲,又將所有窸窣的動靜都化在了風聲裏。


    梨棠院裏, 燭火亮起,楚靖蓉披衣坐在床頭,散著頭發,低著頭, 她的手指急躁地拆著方才緊急遞進來的信件。


    信件兩三下拆不開, 楚靖蓉忽然生起一股無名之火,麵無表情地用力一扯,把信的撕開了一個口子,連帶裏麵的信紙也被扯下了一個角。


    紙張嘩嘩得抖開, 沒看幾行字, 楚靖蓉麵容便猙獰起來,一雙眼睛裏浮上紅血絲, 赤紅地盯著上頭的幾個字。


    暢談甚歡,留宿沈府。


    這四個字簡直刺痛了楚靖蓉的眼睛。


    「賤人!」楚靖蓉突然發狂,瘋狂地撕扯著手裏的信,信紙在她手裏化為點點碎片。她扭曲著臉,咬牙切齒,「賤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低低的嘶吼瘋狂又偏執,在這夜晚聽著猶如一個夜間前行的鬼怪。


    柔兒守在梨棠院的門口,害怕又緊張的四處張望。聽著屋裏不斷傳出的低吼怒罵聲,她一顆心直直往下墜。夜裏的風吹來,柔兒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心中惴惴。


    隔日一大早,清水便被送來了沈府。她看著坐在沈茹用過的梳妝鏡前的孟欣然,猛的攥緊了拳頭。


    清水定在門口。搶了王爺還不夠,現在連小姐的東西都要奪過來嗎?怎麽可以……


    孟欣然此刻陷在上一世的迴憶中,並沒有發現清水的異常。


    曾經的閨房沒有絲毫的變化,沈自知將它護的很好,屋裏的每一物件都保持了原來的樣子。孟欣然感慨萬分,但昨夜在沈自知麵前,到底不敢真情流露。鏡子裏的自己換了一個模樣,可身處在從前的房間中,熟悉感油然而生。


    「姑娘。」清水斂起神色,開口喚道。


    孟欣然迴過神來,看到清水,道:「王爺呢?」


    清水道:「王爺一大早就去了皇宮,走前特地吩咐我給姑娘好好梳妝打扮一番。王爺還交代奴婢,務必告訴姑娘,進了皇宮不要怕,一切都有王爺。」


    說完,清水促狹地看著孟欣然。


    孟欣然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轉迴頭去,看著鏡子裏羞澀的人,嘴角一點點的揚起。


    清水望著鏡子裏的孟欣然,也笑了笑,卻顯得僵硬。


    梳妝打扮好一番,雲心前來請孟欣然去前廳。林夫人已經來了。


    孟欣然起身走在前麵。她的身後,清水冷冷地盯著麵無表情的雲心,無聲的一笑,既嘲諷又輕蔑。


    雲心無動於衷,眼神淡漠地掃過她,看著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清水握緊拳頭,目光像是要把雲心瞪出一個洞來。然而她終究還是不能做什麽,閉了閉眼,把所有的情緒斂去,跟了上去。


    前廳中,林夫人坐在下方的椅子裏,身邊跟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沈自知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林夫人說話。


    孟欣然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外祖母,眼眶有些發熱,但她還是咬壓把那股熱意壓下去了。


    「母親,這位就是孟姑娘。」沈自知站起身來,扶著林夫人。


    林夫人年紀並不是很大,看著卻頗為滄桑,一頭青絲白了一半,眼角皺紋深深,更添了一份老態。不過她看人的目光仍然和以前一樣,淡淡的暖暖的,有一股善意。


    林夫人的身邊是一位十幾歲的少女,清麗嬌俏,卻又端莊秀美,一雙眼睛正在好奇的打量自己,很是靈動。


    孟欣然張了張唇,垂下眼瞼,行了個禮,道:「欣然見過夫人。」


    林夫人眼中差異一閃而過,笑了笑,道:「好孩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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