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前進哥!”小趙像一顆出膛的炮彈,“砰”地撞開那扇搖搖欲墜的破舊木門,腐朽的門軸不堪重負,發出“吱呀——”一聲綿長又刺耳的哀鳴,似是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發出預警。此刻的小趙,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每一次唿吸都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豆大的汗珠順著他那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頰滾滾滑落,在下巴處匯聚成串,“啪嗒”一聲砸在地麵上。他的聲音因極度的焦急而微微發顫,仿佛緊繃到極致的琴弦,隨時可能斷裂:“運石頭的車被查了,你得趕緊過去處理去!”


    彼時,許前進正獨自坐在那間略顯暗淡的屋子裏,橘黃色的燈光如豆般在他頭頂搖曳不定,像是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燈光將他專注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堆滿桌麵的記錄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記錄著村子脫貧致富的希望,也承載著他無數個日夜的心血。聽到小趙這一聲帶著絕望的唿喊,許前進手中的筆猛地一頓,墨汁在記錄本上暈染出一小團不規則的汙漬,就像他此刻被攪亂的心緒。整個人如同觸電般猛地抬起頭,原本深邃平靜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驚愕,那驚愕如流星劃過夜空,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凝重與擔憂,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鉛灰色雲層。


    “好,我馬上就去!”許前進的聲音低沉卻堅定,迅速起身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吹得賬本上的紙張“沙沙”作響,仿佛是它們在為即將到來的危機而瑟瑟發抖。他順手一把扯過搭在椅背的那件洗得有些發白、領口處還打著補丁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往門外走去。每一步都邁得急促而堅定,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噠噠”的聲響,在寂靜的屋子裏格外響亮,仿佛是他此刻慌亂心跳的鼓點,一下又一下,敲打著他緊繃的神經。


    許前進心裏明鏡似的,村裏這南山石頭生意,雖說給大夥帶來了一絲增收的希望,可一直以來都是在風險邊緣試探,如同在薄冰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他一路朝著南山狂奔,急促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村路上格外響亮,驚起路邊草叢裏的幾隻麻雀,“撲棱棱”地飛向天空。腦海中各種念頭如走馬燈般飛速閃過,像脫韁的野馬般難以控製。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後背,細密的汗珠順著額頭不斷滾落,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也來不及抬手去擦,隻是一味地朝著南山的方向奔去。


    等許前進氣喘籲籲地趕到南山,眼前的場景讓他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一輛輛滿載石頭的拖拉機整齊地排列著,像是一群沉默的巨獸,靜靜地等待著命運的審判。車旁,幾個身著深藍色製服的人正神情嚴肅地交談著,他們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挺拔,那製服上醒目的標誌刺痛了許前進的雙眼——自然資源管理所。這幾個字,此刻就像一道緊箍咒,緊緊地勒住了許前進的咽喉,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許前進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平複下來,抬手抹了一把臉上混合著汗水與灰塵的汙漬,又伸手仔細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衣衫,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一些。這才快步迎上前去,他微微揚起下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而鎮定,可微微發顫的尾音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同誌,你好,我是這兒的負責人,我叫許前進。”


    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聞聲轉過身來,他身形挺拔如鬆,製服穿在身上顯得格外威嚴,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峰。隻見他眉頭緊鎖,目光如兩把銳利的寒劍直直地射向許前進,表情嚴肅得仿佛能擰出水來:“你就是許前進?你們私自開采礦山砂石,這是嚴重的違法行為!這些石頭全部扣押,另外還要處以罰款。礦山開采證你們辦了嗎?不知道沒有證件開采就是違法行為嗎?”


    許前進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了萬丈深淵,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腦海中第一個念頭便是:肯定是有人暗中舉報了,不然鎮上的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但此刻,他清楚任何的憤怒與辯解都隻是徒勞,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於是,他迅速調整好表情,臉上堆滿了謙卑的笑容,語氣近乎哀求:“同誌,實在對不住,我們真不懂這些法律規定,是我們的錯。我們願意接受處罰,一定配合!”


    “既然這樣,那就跟我們迴所裏一趟,做個詳細調查。”執法人員的語氣冰冷而強硬,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就像這冬日裏的寒風,讓人不寒而栗。


    許前進無奈地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宋老板。宋老板此刻也是一臉的愁容,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原本圓潤的臉龐此刻也仿佛被抽幹了水分,變得憔悴而滄桑。他攤開雙手,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苦笑著說:“前進,你先去把這事兒處理好,咱們之後再商量下一步該咋辦。”


    許前進跟著執法人員來到了自然資源管理所。令他沒想到的是,所長竟然親自出麵接待了他們。所長是一位麵容和藹的中年人,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那一道道皺紋裏,藏著的是對這片土地的熱愛與責任。但那溫和的眼神中卻透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給人以希望。一見到許前進,所長臉上便綻開了笑容,熱情地說道:“許前進啊,你的事兒我可早有耳聞!葫蘆灣的致富帶頭人,在咱們鎮上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


    許前進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黝黑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謙遜地說道:“所長,您可別這麽誇我,我就是個普通農民,沒做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這可不是恭維你,你帶領鄉親們脫貧致富,這是實實在在的功勞,大家都看在眼裏。”所長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目光中滿是關切與認真,“但是,開采礦山這事可容不得半點馬虎,它不僅關係到法律法規,更關乎咱們的生態環境。私自開采不僅違規,還可能對山體造成不可挽迴的破壞,引發泥石流、山體滑坡等安全隱患,後果不堪設想啊!”


    許前進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的心裏滿是懊悔與自責,像被無數隻螞蟻啃噬著。他一心想著為村子找出路,卻忽略了背後隱藏的巨大風險。


    所長拍了拍許前進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想為村子謀發展,這值得肯定。但以後做事一定要依法依規,按程序來。辦理礦山開采證的流程,我會安排專人詳細給你講解。隻要手續齊全,合法合規地開采,我們肯定全力支持!”


    許前進緩緩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聲音因激動而微微哽咽:“所長,太感謝您了!您說得對,是我們考慮不周全。我們一定盡快辦理手續,以後絕對遵紀守法,絕不再犯!”


    “那你就是認可我們的工作了,這樣,你先交了罰款,然後關於礦山開采證的問題,我派小劉與你一道完成這個任務,以後不懂的問題就找小劉。”所長說著,邊衝許前進指了指身邊的那個人,就是小劉了。 “那不挺 好的嘛所長,你怎麽安排,我怎麽執行!謝謝你們啊所長,給我上了一堂法律課!”許前進一語之後,跟著小劉辦理相關事宜去了。


    從管理所出來,陽光灑在許前進身上,暖烘烘的,仿佛是大自然給予他的鼓勵與慰藉。他望著湛藍如洗的天空,暗暗握緊了拳頭,在心底發誓:一定要把這次的教訓刻在骨子裏,帶領村民們在合法合規的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向真正的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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