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則帶著小瑞坐在院中做針線。


    「哐當」一響,小院的大門被一個大力推在牆上,又砰砰反彈了兩下。等動靜小了,一雙大紅色的秀花鞋從門檻處跨了進來。


    進來的女人一身紅色長裙,頭戴金釵,臉上塗著厚重的脂粉,一張紅唇波光瀲灩。她抱臂環胸,微仰著下巴,一雙吊梢眼冷冷地看著院子裏的人,麵色不善。


    女人明顯來勢洶洶,孟母一時被她震住了,待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看到陌生人,孟書瑞連忙丟下手裏的積木,小跑著躲在孟母身後,兩手揪住她的衣擺,隻露出一雙眼睛,怯怯地看著來人。


    孟母護住小瑞,遲疑道:「你是……」


    女人居高臨下,嗤笑了聲,嘲諷道:「裝什麽傻?給銀子啊!」


    孟母疑惑,麵露不解。


    女人神色頓時冷了起來,聲音尖銳大聲:「不懂規矩嗎?來這第一天免費住,第二天開始收房錢。你們在這住了四天,不多,就三兩。」


    女人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孟母愣住,隨後輕聲解釋道:「夫人,你可能誤會了,我丈夫住在這裏,所以……」


    「丈夫?!」女人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原來那個臭木匠是你丈夫?!」見孟母點頭,不等她說什麽,女人的怒火瞬間爆發,像點了炮仗一樣:「天殺的!你知道你丈夫在我這住了三個月一兩銀子都沒給嗎?丈夫賴賬,怎麽著,你是不是也想賴賬!還要不要點臉了啊?你今天要是不把你和你丈夫欠的銀子拿出來,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孟母不知道孟父竟然還欠著人家房錢,聽見女人的指責臉漲得通紅。她想替自己丈夫辯解,孟父不可能是欠債不還的人,然而她的話對上女人尖利高亢的叫聲,頓時變得蒼白無力起來。


    女人叉著腰,大聲列舉著孟父欠錢的條條罪狀,各種難聽的話從她嘴裏罵出,句句不堪入耳。孟母從未碰到如此不講道理之人,卻又不知如何應對,隻能捂著小瑞的耳朵縮在一旁,任由女人大聲怒罵。


    女人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吸引著來往的人好奇地往裏張望。孟母覺得難堪,抱起小瑞往屋裏躲。女人卻以為孟母要逃跑,手指掐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拽,絲毫不顧及孟母懷中的孩子。


    小瑞被這陣仗嚇住了,哇哇哭了起來。孟母心疼,忙哄孩子。女人卻潑婦一般,不管不顧,不依不饒。


    「想跑!」女人撕扯著孟母,手指戳在她的鼻前狠狠道,「不給銀子是吧?不給我就拿這小兔崽子抵賬!」


    說著,就去搶孟母懷裏的小瑞。


    小院的門口圍了一圈人,似乎是迫於裏麵人的威嚇,圍觀的群眾隻敢攀在牆邊,探出一個腦袋抻著脖子往裏張望。


    院內喧囂升天,門外鴉雀無聲。


    孟欣然離自己院子幾步遠就瞧見了這一副頗為熱鬧又奇特的畫麵,沒等她鬧明白,小瑞的哭聲從院中傳進她的耳朵。孟欣然神色猛地一變,加快了腳步,使勁撥開周圍看熱鬧的人。


    一踏進院子,便瞧見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在同孟母搶奪小瑞。


    小小的孩子被拎在半空,一雙腳無助的踢動,脖子肩膀處被孟母死命摟著,小瑞腦袋埋在她懷裏,一邊哭一邊咳嗽,臉漲得通紅,像要喘不上氣。陌生的女人則扯住小瑞的腰,一個勁地往另一邊用力。


    孟母流著淚不斷祈求對方放手,然而鄭翠荷置若罔然,臉色兇狠,嘴裏罵罵咧咧:「你丈夫缺德,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欠我銀子就用你家小崽子抵,人牙子手裏就缺這樣細皮嫩肉的。」


    孟欣然見著眼前這一幕,怒火騰得湧上來。


    「鬆手!」孟欣然厲聲喝道,上前一把扯開鄭翠荷的手,護在孟母和小瑞身前,臉色鐵青。


    「哎呦!」鄭翠荷踉蹌了一下,看見孟欣然,立馬挽起袖子,「怎麽著,還找了個幫手來?你當老娘怕你啊!」


    「欣然。」孟母像是瞧見了主心骨,求救般的喊了她一聲。


    孟欣然忍著怒氣,迴頭對孟母說道:「娘,你迴屋照顧小瑞,這裏我來。」


    鄭翠荷一聽,橫眉豎目道:「好啊,原來是一家人啊。那可好了,既然你們一家都在這裏,今天就好好算算賬。」


    孟欣然皺眉,目光冷然:「算什麽賬?」


    「什麽賬?哼!」鄭翠荷哼笑了聲,「你爹三個月前在我這租了房子住,不說一分的銀子都沒給,人還給跑了。還有你們!」手指指向孟欣然,「在這住了四天,也得給錢!不多,就一百兩!」


    孟欣然麵色不變,看向鄭翠荷的眼神又冷了幾分,仿佛冒著寒氣的冰渣子直直射向她。鄭翠荷對上她的視線,目光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而她想到之前送過來的銀子,又直起了身子,好似她才是理直氣壯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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