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然醒來時有些恍惚,身下堅硬咯人的土地不知何時變成了柔軟的床鋪,屋子寬敞明亮,擺列整齊,正中桌上還有一杯熱茶,正冒著騰騰水汽。


    此時房門推開,孟母端著一碗藥進來,看到女兒醒來一臉欣喜:「欣然,你醒了?」


    「嗯。」孟欣然坐起身,疑惑道,「娘,我們這是在哪裏?」轉而又看到孟書瑞不在孟母身邊,以為他出了事,急忙問:「小瑞呢?他是不是出事了?」


    孟母將藥遞給她,坐在床邊欣慰道:「小瑞沒事,哎,也是咱們命大,讓官爺給救了,你弟弟招人喜歡,那官爺帶他去鎮上了。對了,欣然,你弟弟說你們遇上了一群壞人,你沒事吧?」


    孟母一直昏迷,被送到客棧的時候才悠悠醒轉,因此並不知道孟欣然身上發生的事,問小瑞,小瑞也說不明白,問那群官爺,孟母又不敢。好在孟欣然身上沒有傷口,孟母才稍微鬆了口氣。


    眸中痛苦之色一閃而過,孟欣然指尖劃過碗沿,垂眸輕描淡寫道:「沒事,正巧官爺趕來,把我們救了。」


    孟母沒發現異常,如釋重負道:「那就好。」


    屏氣一口喝完藥,孟欣然放下碗,不動聲色地向孟母打聽楚靖祺的事:「娘,那官爺也是去安京的?」


    孟母點頭:「嗯,他們把咱娘三送到客棧就走了。喏,走前還留了一袋銀子。」說著,從孟欣然枕頭下麵掏出一個繡著黑色金絲雲紋的錦囊,小聲說,「我看那官爺像是有大來頭,也不敢多問,就收下了,可拿在手裏我心裏總沉甸甸的,唉。」


    孟母擔心的歎氣。孟欣然知道孟母在想什麽,她一個普通婦人,又不懂什麽大道理,平常遇上官宦人家都要避讓幾分,更何況是當今王爺。王爺的賞賜若是拒絕,後果不是她一個平常百姓能擔的起的。


    「娘,小瑞身子不好,咱們手中又沒銀子,你得為他多想想。」孟欣然撫著錦囊上的金絲,目光看進孟母的眼裏,「況且爹在安京也不知過得如何,有一筆銀子,總歸有些方便之處。」


    說起孟父,孟母感覺自己的眼皮跳了跳,眼神避開孟欣然,略顯生硬地說,「是,你說的有道理,是娘多心了。」


    又是這樣……孟欣然搓著指腹,微微低頭,一談到父親的事情,母親總會明顯地逃避話題,那封從安京寄迴來的信上必定寫了什麽,要不然母親的態度不會轉變的這麽快,但是,信呢?之前丟失的包袱裏沒有,落在家裏?不,以母親的性子,不可能將信落在家裏,必定會隨身攜帶。


    孟欣然若有所思。


    晌午過後,孟書瑞還沒迴來。孟欣然精神恢複的不錯,想了想,對孟母說:「讓小瑞迴來吧,他年紀小不懂事,我怕他衝撞了人家。」


    「對對。」孟母想想也覺得是這個理,「欣然,那官爺住在柳城鎮外的驛站,你趕緊讓他迴來。」


    驛站……孟欣然眼睛亮了亮,一顆心砰砰直跳,緊張又期待,隱隱還帶了些害怕。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孟欣然思索著兩人見麵時的情景,慢慢往驛站的方向走去。


    驛站臨湖而建,湖心一亭,一艘搖櫓小船停靠在湖岸。一排柳樹沿湖而立,一眼望去,楊柳依依,綠意盈盈。驛站樓閣精致小巧,襯著身後的湖光水色,青枝綠葉,顯出幾分悠然閑適來。若不是驛站前後布滿了巡邏查哨的侍衛,孟欣然怕是以為自己來到了一處世外桃源。


    許是與近鄉情怯同樣的心理,孟欣然遠遠藏在一棵柳樹後麵,抬腳又縮迴,閉眼又睜開,腦中宛如天人交戰,其中一人冷笑連連告訴她休要癡人做夢,她是孟欣然不是沈茹,楚靖祺不會認出她,另一個人則溫聲勸慰,告訴她楚靖祺自小同她青梅竹馬長大,如何會不認得自己,讓她不要猶豫……


    兩人都有道理,孟欣然咬唇望著驛站的大門,踟躕不前。然而她看了半天也不能把人看出來,倒是讓自己愈加煩躁,揪了一根柳枝,拿在指尖繞啊繞,眉頭微蹙起,帶了幾分賭氣嘟囔道:「倒是挺會選地方。」


    深吸口氣,孟欣然似是做了重大決定,終於從樹後走出。


    人未靠近,孟欣然便被侍衛攔了下來。


    「站住!什麽人?」侍衛抬手攔住她,上下審視了一番,不等孟欣然說話,便直接趕人,「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吧。」


    侍衛的反應雖在孟欣然的預料之中,可事到臨頭,聽見如此直白的話,她心裏仍舊泛起些些苦澀與心酸。


    幾曾何時,她來見他,會被拒之門外。


    平複心裏翻湧起的複雜情緒,孟欣然微仰著下巴,對上侍衛冷然的眼神,鎮定道:「我來找我弟弟。你家大人把我弟弟帶走了,到現在還沒有迴來,煩請通報一聲,讓我見見你家大人,請他告知我弟弟的下落。」


    弟弟?侍衛狐疑的同身邊的同僚對視了一眼,然後緊緊皺了皺眉,態度強硬地否認:「不可能,許是你認錯人了。姑娘,趕緊走吧。」說著,往前走了一步,趕客之意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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