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長老相視一眼,在彼此的眼裏看到幾分笑意。


    雲瀾讓長老們都入座,然後拉著夜無溟也一同坐下來。


    浮曉的目光在雲瀾和夜無溟之中來迴流轉,半響,她關心地問:“瀾殿下,鬼域尊主他身體無恙吧?”


    雲瀾眸色微深。


    在來見長老們之前,她去了一趟寒淵那裏。


    聽空影羽說,寒淵在她比試結束後突然昏了過去。


    雖然請了醫師來看,最後也隻能得到一個身體虛弱的結論。


    雲瀾卻很清楚,她煉製的丹藥已開始讓寒淵的身體恢複不過來了……


    如此長久下去,寒淵隻會更加虛弱,直到他隻能躺在床上,再也無法站起來為止。


    雲瀾捏了捏指腹,淡聲道:“……他沒事。”


    她說著,又抬眼望向紫焰君:“紫焰君長老呢?你看起來好多了。”


    紫焰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視線在雲瀾的肩膀上停留幾秒。


    最後,他有些別扭地開口:“我……沒什麽大礙,瀾殿下的丹藥很有用。”


    這一聲“瀾殿下”,表示著他已完全認可雲瀾。


    雲瀾聽言,輕輕一笑:“沒事就好,若還有身體不適,盡管找我,我不缺丹藥。”


    朝遙下意識地看了眼垂著眉眼的浮曉,想了想,決定替浮曉說出來:“瀾殿下,其實有一件事我也很想知道——這五年來,你有去找你的父母嗎?”


    聽到朝遙說的話,浮曉瞳孔一縮,頓時坐直身體,視線專注地看著雲瀾,豎起耳朵等待她的迴答。


    雲瀾沉默。


    坐在她身側的夜無溟察覺到她的情緒有所變化,立即握住她的手。


    指尖是他的體溫,雲瀾微微側目與夜無溟對視,對上他那雙充滿擔憂的眼眸,苦澀地笑了笑。


    “我找了。”


    雲瀾與夜無溟十指相扣,眼中是揮之不去的愴然,“他們……過得不好,很不好。”


    浮曉立即追問下去:“怎麽了?瀾殿下,你快說說。”


    雲瀾閉了閉眼,沉聲道:“他們這些年來一直生活在黃泉之境中一座叫桃山的山中,我娘親為了救治入魔的父親,渾身解數,但最後,她自己也不幸染上了失魂之毒。”


    朝遙愕然:“什麽?失魂之毒?!”


    琢光也對這個毒有所聽聞,臉色沉了下去:“這種毒會逐漸神誌不清,宛若失魂……”


    雲瀾點頭:“正是。”


    紫焰君頓了頓,問道:“那你娘親最後解毒了嗎?”


    “沒有。”


    雲瀾垂下眼睫,攥緊拳頭:“娘親中毒已深,神智徹底退化成孩童狀態,父親為了照顧娘親,便一直定居在桃山中。”


    “然後,我娘親離世了,父親他……不想離開娘親。”


    浮曉身形一震,她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瞳孔驚恐地放大:“你是說,墨煊他……”


    雲瀾閉上雙眼,她靠著椅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父親自盡了,他說要永遠留在娘親身邊,所以……我親手把他們埋在了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不過如此。


    此話一出,聖龍殿內的氣氛陷入一片死寂。


    夜無溟看著雲瀾強忍淚意的泛紅雙眼,突然想起他用“小明”的姿態,在風暴之眼和她第一次見麵時的那一幕:


    “你父母呢?我幫你找父母吧。”


    “我沒有父母。”


    “這樣啊……你的父母也不在了。”


    夜無溟的心情陡然變得很沉重。


    她找了父母足足二十年,但到最後,她沒能和父母真正意義上的團聚,還要親眼目睹他們的死亡。


    所以,她才對他擅自取出魔魂的事那麽生氣……


    她目睹了太多的死亡,因此,她心生恐懼,恐懼他會因失去魔魂而死。


    夜無溟又在心裏狠狠罵了自己一遍,怪他做了不該做的事,害她擔驚受怕。


    浮曉眼眶通紅,她擦了擦眼角,歎氣:“瀾殿下,不要責怪你父親的決定,這些年來……他一定很痛苦。”


    雲瀾默默看著浮曉。


    浮曉對父親的事很關心,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


    同為女性,雲瀾能立即猜出,浮曉應該曾對父親生出過一些男女之間的情愫。


    然而,父親沒有成全浮曉,而是毅然走向了娘親,他愛娘親,從始到終。


    雲瀾緩聲道:“我永遠不會責怪我父母。”


    “浮曉長老,你也一樣,隻要向前看就好,不要再迴頭。”


    浮曉瞳孔微微收緊,瀾殿下她看出來了?!


    她不忍地闔上眼睛,袖中捏緊的拳頭,終是慢慢鬆開了。


    “好……”


    浮曉再次睜眼,苦笑:“我不會再迴頭。”


    墨煊已經死了,他陪伴他此生最愛的人族女子,一同在那座桃山上長眠。


    她喜歡墨煊,但,她不能讓這份喜歡成為對瀾殿下的負擔。


    瀾殿下說得對,她該放下了,向前看就好,不要迴頭。


    與自己無終的感情道別,與曾經的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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