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吳俊升?”鍾先生有些遲疑,“三小姐,你莫非是想要借用吳俊升的兵?”


    “邊金各處金礦都離不開人,所以最多還可以加派過來三百礦兵,鍾先生感覺夠用嗎?”


    鍾先生搖搖頭,道:“遠遠不夠!”


    “所以呢,吳俊升不但有五千精銳騎兵,而且還是地頭蛇,隻要他肯幫忙,自然是無往不利!”


    “吳俊升是張奉天的磕頭兄弟,他怎麽可能幫咱們?” 鍾先生連連搖頭,“咱們這次可是要與東三省官銀號打擂台,人家哪能胳膊肘往外拐……”


    韓竹君不以為然,道:“沒有什麽不可能的,磕頭兄弟又能如何?隻要給的足夠多,不信吳俊升不動心——誰不知道他的底細出身,一身的馬臊味兒……”


    洮遼鎮守使吳俊升,北洋陸軍中將,手握兵權,此時在鄭家屯那肯定是說一不二。但出身卻是卑微到了塵泥當中,家裏窮得掉底,依靠著給大地主家放馬,才能勉強對付一口飯吃。據說當年無冬曆夏隻有一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但他還挺好臉的,常到遼河邊洗衣服,然後蹲水裏隻露出一個大腦袋,待衣服幹了再上岸穿上。


    所以在韓竹君看來,這種人發跡之後隻會以利益為重,所謂情誼那都是講給狗子聽的……


    鍾先生暗中苦笑,三小姐這出身論可謂一棒子掄倒一大片,要論底細出身,自己大約可以與吳俊升畫個等號。三小姐雖然聰明絕頂,但畢竟還是女人,哪裏懂男人之間的事情。一個頭磕到地上,點起一炷香祭拜皇天後土,那是特殊的信仰與浪漫,比如有人為了給磕頭兄弟報仇,甚至不惜斷送江山。


    “三小姐,在我看來,吳俊升這裏很難指望得上。實在不行就去找日本人吧,懷德支脈與日本人往來密切,從中協調未嚐不可搬出幫兵……”


    韓竹君給鍾先生倒了一杯茶,然後說道:“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能沾上日本人,請神容易送神難,一步棋走錯,可能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鍾先生點了點頭。


    韓竹君繼續說道:“鍾先生,那咱們就換個角度想,手心手背全是肉——對於吳俊升而言,張奉天是他的磕頭兄弟,那馮德麟就不是磕頭兄弟了嗎?”


    鍾先生摸了摸鼻子,感覺三小姐說的似乎大概也有些道理。當年在洮南關帝廟八結義,老大馬龍潭,老二吳俊升,老三馮德麟,老四張景惠,老五湯玉麟,老六孫烈臣,老七張奉天,老八張作相。


    最開始馮德麟的勢力最大,但很快張奉天後來居上,兩人為了爭奪奉省主導權而一度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雖然還是張奉天勝出,但馮德麟一直都不服氣。


    而這次邊金韓家發行紙鈔,馮德麟在暗中也是摻和了一手,個中心思自然是不必多言。要不是因為路程太遠,馮德麟麾下的北洋陸軍第二十八師不方便調動,現在哪裏還用求他吳大舌頭……


    “三小姐,都說那吳俊升平生最大的愛好有三個,一曰美色,二曰良馬,三曰金銀,”鍾先生板著指頭在數,“其中美色排在第一,其次良馬,最次金銀,我們現在也隻有金銀,所以還要看吳俊升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了。”


    韓竹君淡然一笑,刹那之間就是璀璨芳華,貌美不可言說,口中卻說的是:“但是,我們現在不隻有金銀……”


    鍾先生聞言沉默,並未接話。


    “隻要吳俊升能出兵,女菩薩也不是不能普度眾生……”韓竹君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那國色天香、毫無瑕疵的臉龐,全是淡定與從容。


    鍾先生繼續沉默,這也並不會讓他感到意外。


    這位三小姐,是一個真正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之人。


    外表空穀幽蘭,內心卻是邃不見底的深淵。在她身邊要保持必要的沉默,絕不要凝視深淵,否則會很危險……


    與此同時,在城北的洮遼鎮守使公署當中熱鬧非凡,從八麵城子來的馬戲團正在演出,個個身懷絕技、玲瓏有致,穿的演出服更是十分大膽。


    在場觀看表演的吳俊升,被白生生的大長腿晃得頭暈目眩,所謂看腳再看頭,內火燒鼻喉;看頭再看腳,風流往下跑。


    這位外號吳大舌頭的洮遼鎮守使,自稱“伯樂平生識名馬,豪傑從來重美人”,名下有良田萬畝、鋪號林列,但這些其實還是為了美人與良馬服務的。


    近來吳俊升頗有一些煩心,他頗費心思命人從錫林郭勒購買收集了十匹三河良馬,在運迴鄭家屯的半道中被人給稀裏糊塗的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負責押運的三十名全副武裝的軍兵,按理說無人敢觸黴頭。


    據說是在一個下午,遇到了三個年輕草原女人,而且還是三胞胎,長相一模一樣,漂亮得不像話。


    三姐妹熱情的邀請他們在敖包喝酒,還彈起馬頭琴,給他們唱歌跳舞,優美的舞姿、婉轉的歌喉、漂亮的臉龐,還有手把羊肉、高粱燒酒。


    這讓大頭兵們如何把持得住。


    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被麻藥麻翻了,反正是全迷糊了。


    等醒來之後,就隻能一絲不掛、赤手空拳的在大草原上隨風奔跑了……


    吳俊升雖然十分惱火,但是最後也沒過分為難這些部下,因為這是給他幹私活,而不是軍務。這吳大舌頭貪婪確實是貪婪,更談不上正人君子,但卻是講道理之人。


    雖好色成性,卻從未用權勢去強迫任何一個女子。


    而且將心比心,在吳俊升看來,在當時的情景之下,換成自己也跑不了,必然中招。


    甚至他派出去人追查的時候,都三番五次告誡:一定不能傷到三姐妹,免得折損了美人。等抓迴來之後,他一定要用大舌頭嚇她們一跳……


    “嗚嗚——邊金韓家那邊有動靜嗎?還沒來人上門?”吳俊升被大長腿晃得有些扛不住,於是起身離席,一邊走一邊問旁邊的公署佐辦,大舌頭每次說話之前都要捋直一下。


    這位洮遼鎮守使長得麵目可笑,挺大一個腦袋,下麵用細脖子支著,簡直是岌岌可危。還腆著大肚子,邁著兩條小短腿,穿了一身長袍馬褂,戴著一個瓜皮帽,活脫脫一個鄉下土地主的形象。


    “老將,目前還沒有。這兩天爐銀總號那邊可是如臨大敵呀,一百萬兩黃金呐,嘖嘖……” 佐辦在旁邊兩眼放光,財色動人心,這個量級屬實是過於驚世駭俗。一般人不用說擁有,就是近距離摟兩眼,都夠吹半年的。


    鎮守使一般設在重鎮要地,是僅次於省督軍的軍階,掛北洋陸軍中將銜,所以正常被稱為“將軍”,但吳俊升別出心裁,要求身邊人稱他為“老將”。


    “嗚嗚——你們誰見過那韓竹君?給我說說到底是美成啥樣。” 吳俊升毫無形象的歪坐到院子裏的石台上,比比劃劃的。


    “老將,我昨天見過,那可真是美出鼻涕泡了……”


    “嗚嗚——和二夫人比起來如何?”


    別看吳俊升好色,卻是一個怕老婆的,所以正經娶進門的不多——當然,這個老婆指的是正房夫人。


    吳俊升此時的正房夫人其實也不是原配,而是填房。原配當年跟他走馬飛塵,把身體都造完了。然後吳俊升又娶了當時才十六歲的貌美小姨子,正房夫人病逝之後,又把小姨子扶正,成為新一任正房夫人。


    小姨子這些年算是把吳俊升治得卑服的,隻允許他正經娶迴來過一個夫人,就是現在的二夫人。據說娶二夫人的時候,吳俊升曾跪在小姨子麵前發誓:在二夫人進門之後,保證不再往家裏娶,否則天上掉釘子紮腦袋……


    二夫人確實是貌若天仙,但佐辦卻斬釘截鐵的迴答:“那肯定比二夫人美呀,真沒法形容……”


    吳俊升嘿嘿一笑,示意這個說話的佐辦迴頭看,然後他自己邁著小短腿飛快的跑路了。


    佐辦迴頭一看——完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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