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蓁和裴澈一進門,宋氏就將手邊的茶盞狠狠地砸了過去。


    好在裴澈的反應夠快,攬住顏蓁靈巧地閃到邊上去。


    那茶盞就這麽直直砸中在他們身後那快步跟上來、想要對裴澈動手的林姨娘。


    林姨娘慘叫一聲,捂著自己已經見血的額頭,卻不敢同往日那樣張口就罵人。


    可隻要她想起李媽媽說,裴宏的拜師機會是被裴澈當場搶走的,她就恨不得馬上親手掐死裴澈這個野種!


    千算萬算她也沒有算到,顏蓁這個不起眼的小賤人,竟然還有門路搞到帖子,讓裴澈也去參加了考試!


    “還不給本侯跪下!”


    臨安侯覺得自己今日實在是丟盡了臉,以至於一看到裴澈,就恨不得像從前那樣上家法先出了氣再說。


    裴澈裝聾作啞:“父親是在和我說話嗎?”


    臨安侯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你個逆子,還要本侯再說一遍嗎?”


    “我無錯,為何要跪?”


    裴澈麵不改色,甚至還用挑釁的眼神看向裴宏:“錯的人,難道不是大哥嗎?”


    乍然被點名,原本就一肚子氣的裴宏猛地抬頭,恨恨地盯著他看。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故意不告訴我你也要去考試,還讓我拿著那篇廢文章去考試,就是想讓全京城的人都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裴宏說得實在太快了,林姨娘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她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看坐在主位上的臨安侯和宋氏。


    “宏兒,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他讓你拿了廢文章去考試’的?”


    早在書院聽著那些人的議論聲時,臨安侯的心裏隱隱已經有些懷疑了。現在再聽到裴宏親口這麽說,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唯有宋氏,還在一味地相信裴宏,都這種時候了竟還自欺欺人地指著裴澈大罵道:


    “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們夫婦搞得鬼!”她尖聲道,“你們一個瞞著我們拿到帖子,另一個攛掇著宏兒用你的文章答題!”


    “你們夫婦到底想要幹什麽?難不成是想對宏兒取而代之嗎?”


    顏蓁差點就要被氣笑了,指著林姨娘故作驚訝道:“公爹和婆母還不知道嗎?大哥這麽些年來在外的那些美名,可都是夫君幫他掙得的。”


    “原本大哥是想不到這個辦法的,這還得多虧了林姨娘對婆母夠忠心,一心幫著婆母培養大哥,逼著夫君給大哥各種代筆,還要到處散播夫君才是大字不識的廢物。為大哥鋪了通天大道的同時,還將夫君的後路全部切斷了。”


    “不得不說,姨娘待大哥,真是比待夫君這個親生兒子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林姨娘的麵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許多,急忙跪爬到兩個主位中間的位置,就差沒有嚎啕大哭了。


    “侯爺,夫人,你們不要聽顏蓁胡說八道!她伶牙俐齒沒安好心,編瞎話的本事妾身是早就領教過了的!”


    “再說了,世子他這麽些年憑借一手的好文章為侯爺、為夫人掙得多少的麵子,怎麽可能說假就是假的?你們不要聽他們夫婦一派胡言!”


    一著急起來,林姨娘早就將周媽媽的囑咐拋之腦後,哪裏能眼睜睜地看著裴宏受委屈,恨不得立刻掐死裴澈來給裴宏出氣,也就沒有注意到宋氏逐漸變冷的眼神。


    “林姨娘待我兒,還真是好啊!”


    宋氏將‘我兒’兩字咬得極重,林姨娘哪裏還能不知她這是真的動怒了,壓根不敢再說話了。


    而宋氏向來也不是什麽蠢貨,聽完顏蓁的話,再一看裴宏破罐子破摔一般的表情,還有林姨娘的反應,便猜到了事實的真相。


    可裴宏是她的兒子,就算有過錯,也輪不到別人來指手畫腳的!


    這些人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來助她的兒子順利地走上仕途,將臨安侯府發揚光大,讓她在蘇家一雪前恥!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林姨娘幫我一個忙。”


    林姨娘滿頭都是冷汗:“夫人有何吩咐盡管開口,隻要是妾身能夠辦到的,一定盡心竭力!”


    宋氏冷冷一笑:“也不是多難的事,就是希望林姨娘能夠勸勸顏蓁,讓陽玄先生收了我兒做學生。”


    “陽玄先生能收裴澈做學生,自然也能收我兒了。你說,對吧?”


    隻要陽玄先生收了裴宏做學生,那麽今日大家在書院所說的那些流言蜚語,自然就不攻自破了,裴宏的仕途也會更加好走一些。


    林姨娘僵硬地扭過腦袋,那雙眼睛如同毒蛇盯上了獵物一般,死死地盯著顏蓁,不讓她有任何的退路。


    顏蓁實在氣不過:“公爹,兒媳實在不明白,同樣都是為侯府爭光,為何大哥能做得,到了裴澈這裏,卻像是做下十惡不赦的大錯一樣?”


    “林姨娘不把裴澈當兒子,您也是如此的嗎?”


    被顏蓁這般犀利地指出來,臨安侯的麵色更加不好看了,“休得胡言!”


    他向來看重嫡庶,當然希望這候府的爵位由嫡子來承襲,如此臨安侯府的血統才會永遠都是純正的。


    裴澈一個庶子,怎麽配?


    顏蓁不懂臨安侯為何會將心偏頗得這樣厲害,裴澈的心裏卻是明白的。


    他冷哼了一聲,對這些人的嘴臉早就習以為常,連辯解兩句的欲望都沒有了。


    他緩緩起身:“聽聞十多年前,有一個考生因為山洪錯過了鹿鳴書院的考試,可那考生自信自己的學識,不願就這樣錯過,於是在鹿鳴書院的門口跪了整整兩天兩夜。”


    “陽玄先生得知後,就在書院的門口,當著所有人的麵考教了那人。見他的確真才實學,這才破格將他收做學生。”


    裴澈說這些話的時候,臨安侯的麵色越發地難看起來。他希望裴澈能夠適可而止,然而這個兒子不知從何時開始似乎一點都不再懼怕他了。


    在麵對他的時候,眼底那不屑的神情幾乎要同那人如出一轍了。


    “此人如今身在朝堂,想必父親也是認識的吧?”


    臨安侯氣得兩頰都在抖動,死死盯著裴澈看,卻依舊一言不發。


    可裴澈卻還在繼續:“真金不怕火煉,既然父親和侯夫人對大哥的能力絲毫不懷疑,不如明日也讓大哥去鹿鳴書院門口跪上一跪?何必為難顏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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