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悠是留守兒童,大概三歲起,爸爸媽媽就去別的城市工作了,第一次和爸爸媽媽分開的時候,小杜悠並不知道爸爸媽媽是要去另一個城市,要離開她很久,爸爸媽媽上車前和她道別時,她還拉著爺爺要去買糖葫蘆,後來,她就再也不吃糖葫蘆了。

    小杜悠養成了一個習慣,隻要電話鈴聲響起,她無論在做什麽,都是第一個跑去接的,桌子很高,她每次都要先爬到凳子上,如果電話那頭傳來爸爸媽媽的聲音,她就會很開心,如果不是,她會叫爺爺來接,然後自己一個人失落地走開。

    一開始,她聽到大人們說話,聽到爸爸媽媽過幾天要離開,那幾天她就會經常站在家門口,如果爸爸媽媽要出門,就會緊緊跟著,生怕一不留神他們就走了;一開始,和他們道別時,她會在爺爺懷裏,哭著喊著讓他們不要走;一開始,她會一直在電話裏哭訴自己有多麽想他們,以致每次電話那頭的媽媽總是和自己一起哭。

    幾年過去,小杜悠越來越懂事,她開始裝作不知道爸爸媽媽要走,開始在道別時不哭不鬧,靜靜目送,待車駛離才突然淚如雨下,開始在電話裏說自己過得很快樂,讓他們不用擔心。

    可事實上,小杜悠沒有什麽玩伴,沒有人可以讓她傾訴心事,她幾乎越來越內向,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夢裏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那是個男孩子的聲音,他對和她說話,後來的每一個夜晚,小杜悠都總是會夢見他,耳邊縈繞著那個好聽的聲音。

    說出來小杜悠自己也不信,可是她總覺得每晚和她說話的就是娃娃熊,所以她慢慢地喜歡將每天的事情告訴它,將心事都說給它聽,而假如她那天傾訴了不開心的事,晚上那個聲音就會很溫柔地安慰她,小杜悠漸漸覺得自己不孤單了,好像一直有人在陪伴著她。

    直到十歲生日那天,杜悠發現原來不隻是陪伴,還有守護。

    杜悠為了不讓爺爺擔心,每天八點之前都一定會迴到家裏,即使生日也不例外,那天和她的朋友們吃過晚飯後她就迴家了,隻是在路過夜市的時候,看到一個小攤子上擺了糖炒栗子,那是爺爺喜歡吃的,就走了過去,卻突然間被人捂住嘴巴帶走,人聲喧鬧的夜市,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意外。

    杜悠不知道男人要做什麽,她看過電視裏的新聞,好像有的會被賣給別人當孩子,有的被賣給人當童養媳,總之她知道,一定是壞事。

    可她沒有哭沒有鬧,乖巧沉靜,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沒有用,就像她以前總是哭

    鬧撒嬌,爸爸媽媽也不會因此不離開,有這樣的力氣,還不如留著找機會逃跑,但是不恐懼是不可能的,她再冷靜也還是個十歲的孩子。

    從房子的肮髒淩亂程度來看,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好人,被丟到床上的時候,杜悠心中真的很害怕,她看到床頭有一碗泡麵,裏麵還有湯,眼看男人朝她湊過來,她就將泡麵湯倒了過去,她多希望這是滾燙的湯水,可惜事與願違,被揪迴來的那一瞬,她幾乎絕望。

    爺爺教過她軍體拳,且不說是不是真的有用,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對抗一個成年男人。

    最後,她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控製不住,幾乎崩潰地哭了出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恍惚聽見了每天夢裏那個男孩的聲音,他告訴她不要害怕,他會保護她,後來在漫天火光中,她又似乎看見了一個男孩的身影,她篤定地相信著,她一定是有守護天使。

    可是在那以後,夢裏再也沒有出現那個聲音,她想,是不是為了保護她,他受傷了?不在了?杜悠為此情緒低落了很久,漸漸地,她開始刻意遺忘,以致後來偶爾想起,她也隻當是做了一場連續了很久的夢。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開始改變房間的布置,她也是小女生,她也喜歡夢幻溫馨,可是爸爸媽媽為了讓她做個“小公主”所以要在別的城市打拚,那麽她不做“小公主”了他們是不是就會迴來?她知道不會,可她也不想再生活在虛假的夢幻裏,但即使如此,那個娃娃熊她從未舍棄,每個夜晚必定抱著它入睡。

    或許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心底有多渴望,在某一天能再一次聽到那個聲音,那個在她最孤單的童年時光裏,一直陪伴著她的聲音。

    ……

    “小悠,事情就是這樣。”

    容杳從深陷迴憶而呆滯的杜悠手中主動接過勺子,自己喝了幾口,說了這麽多他著實口渴,那些事情在他腦海裏迴憶過無數遍,所以說起來依舊很清晰。

    對於杜悠,他覺得自己大抵是日久生情,就像自己看著一棵小白菜長成一棵大白菜,自己還每天澆水施肥趕蟲子,自己不吃,還等著讓別人拱?更何況,從他穿越來看,這明顯命中注定了就是他的白菜。

    杜悠迴過神來,有些唏噓,這世上玄乎的事情還真不少,她看向容杳,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誰能想到呢,他會穿越到她的身邊陪了她十二年,而她在十年後竟然又穿到了他的世界,巧合?

    如果真的是巧合,杜悠想,那就

    隻有命中注定才能解釋這個美好的巧合了。

    【宿主,我迴來了。】

    “噗,修複成功沒?”

    【應該大概也許成功了。】

    “……你加油。”

    容杳見杜悠一直不說話,好像還有點走神,他放下湯勺,開口喚道:“小悠。”

    “啊,嗯,怎麽了?”

    “我前麵那句話……”

    杜悠愣了一下,前麵說的話?“哪句?”

    容杳正了正色,眼神無比認真而鄭重,“我要你的一輩子,來償還我的二十二年。”

    “嘭——”沒錯,杜悠的臉再次炸了,耳根紅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她低著頭,雙手握在一起,兩個大拇指打著轉,按理她之前明明都打算自己主動勾搭容杳的,現在人家主動跟她告白了,她應該爽快答應才對,可是真到了這會兒,她還真有點小羞澀。

    “這個,嗯……我……”

    容杳沉了沉眸,道:“你不用迴答我。”

    “哎?”杜悠抬頭,想起來自己看的小說電視劇裏,一般男二苦苦追求女主時,表白後為了不讓自己那麽快被拒絕,就會說“你不用現在迴答我”,容杳怎麽也走這個套路。

    “這是陳述句,我不需要你的迴答。”容杳淡淡開口。

    “biu——”杜悠瞬間感覺自己聽到小心髒被擊中的聲音,艾瑪容杳這句話感覺有點小霸氣啊,特別是他對她一直都很溫柔,突然這樣小霸道還真有點反差萌。

    但是杜悠很快趕走了亂撞的小鹿們,她的表情也忽而嚴肅,對容杳很認真地說道:“容杳,你知道我是界外人,以後還要迴去的。”

    容杳點點頭,低眉思索了一會兒,道:“既然我去過你的世界,為什麽不能再去?”

    杜悠眨了眨眼,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她怎麽就覺得那麽不可能呢。

    “係統,我迴去的時候可以攜帶外來人口嗎?”

    【不可以。】

    “那如果我雙倍完成任務呢?”

    【也不可以。】

    於是杜悠露出憂鬱的小表情,頭上忽然傳來溫軟的觸感,杜悠看向容杳,容杳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小悠,現在不用想這麽多。”

    看著容杳,杜悠忽然想到了什麽,眉頭一豎,冷聲道:“我知道了,容杳,你是不是想著反正我是要走的,

    到時候你還能找下一個,現在有個如此清新脫俗單純可愛的女孩不泡白不泡。”

    容杳:“……”

    他無奈地笑了,伸手把杜悠的手握在掌心裏,雖然知道她這純屬開玩笑亦或無理取鬧,但他的眼神忽而讓人看到了莊重之色,像是要許下一個矢誌不渝的諾言。

    “若在你迴去那日,我依舊沒有找到隨你同去的方法,我便自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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