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杳相信,有些事情,必是命中注定的,否則為何他本該命喪黃泉,卻來到另一個時空,又偏偏是來到她的身旁,否則為何他的不安會那麽強烈,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種感應和牽引。

    當容杳的靈魂輕鬆地從娃娃熊裏出來,他瞬間的驚訝後就恍然發覺,似乎除了在一開始他有試圖掙脫過,其後就一直待在娃娃熊裏,好像已經遺忘了掙脫這迴事。

    幾年來他的靈魂第一次離開這個房間,看到了外麵的世界,和他的那個世界好像相同,卻又不同,但他沒有心思仔細觀察,憑著心中強烈的不安,有目標地往某個地方飄蕩而去,他想,大抵是陪了她那麽多個日日夜夜,她的氣息已經深深融進了他的靈魂。

    燈火通明的城市裏,一條昏暗破舊的老巷子格外狹窄,不遠處的夜市,人聲鼎沸,嘈雜喧鬧,掩蓋了巷子裏匆忙的腳步聲。

    一輪圓月躲在雲後若隱若現,昏暗清冷的月光灑下來,依稀照亮了巷子裏的人影,一個男人臉上掛著猥瑣的笑意,腋下夾著一個女孩,疾跑的腳步看起來有些興奮,女孩的嘴巴被膠布封住,她的雙眼裏有驚恐與害怕,卻沒有絕望,隱約還有光芒,像在希冀著什麽。

    容杳來到這裏的時候,正看見男人夾著女孩跑進一個破舊的屋裏,女孩垂著頭,忽然似有所感地抬起來,朝他的方向看去,眼眶蓄著的淚珠映上月光,閃動著晶瑩的光澤。

    這個屋子裏混亂不堪,到處都是垃圾,彌漫著一股惡臭味,女孩被男人丟在床上,她沒有立即逃跑,小臉上有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冷靜,看起來很乖很配合,男人露出猥瑣的笑容,下一瞬便欺身而上。

    盡管這個房間裏很混亂,可是床上卻還算幹淨,隻有床頭放了一碗盒裝的方便麵,女孩立即伸手拿來泡麵盒,把裏麵的湯猛地倒在了男人的頭上,隨即拔腿往外跑,然而下一秒就被揪住了頭發扔迴床上,還被抽了兩巴掌,女孩有些愣,因為她絕望地發現,這泡麵湯,並不是燙的。

    眼看男人頂著滿頭的泡麵渣,帶著猙獰的笑容就湊過來,女孩終於控製不住地嗚咽出聲,這時耳邊卻恍惚響起了一個她很熟悉的聲音,好似小時候一直在夢裏聽到的聲音,他說:“別害怕,我會保護你。”

    容杳一進屋子看到這副場景,即使心中氣得怒火中燒,可他的身體卻會穿透物品,這讓他瞬間體會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和挫敗感。

    而女孩嗚咽的聲音讓他頓時心慌得不行,這是他陪伴了一千多個日夜的女

    孩,是堅強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女孩,而且今天還是她的十歲生日,如果他不是靈魂體,他一定會把男人碎屍萬段。

    最終容杳做了一個決定,他衝到了男人的身體裏,在他妄圖侵占身體的時候,就遇到了無比大的阻力,容杳想,若是他還能活著,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這麽拚。

    兩個靈魂,在一個身體裏爭鬥起來,女孩迷茫地看著這個男人的表情千變萬化,但她驚愣過後就迅速往屋外跑,跑了幾步後,她忽然停下來,迴頭望了一眼,那間房子裏突然冒出了火光,她聽到了那個變態男人的慘叫聲,卻也聽到了暢快的笑聲,她覺得好像有兩個人一樣。

    最後,衝天的火焰燃燒了整個舊屋子,仿佛將那一塊天空都燒成了紅色,女孩匆忙地往後退了很遠,可是卻沒有跑開,因為她忽然覺得有點難過,好像在這一刻失去了什麽,心中空落落的。

    遠遠地,她看到了那個人衝出了屋子,全身都著火,成了個火人,然而火光裏,她依稀看到了另一個人,那是個長得很俊的男孩,雖然她看不太清,就是覺得一定長得很好看,她好像還看見了他在對她笑,笑得很溫暖,像個老朋友一樣。

    女孩被帶走了,當警察問她是怎麽從男人那裏逃脫的,她迴答說,因為她有守護天使在保護她,警察無奈地笑了,又問了一遍,女孩依舊那麽迴答,警察搖了搖頭,隻當女孩童話或動畫看多了。

    容杳是個侵略者,所以他能夠完全操控這具身體的時間很短,而在那很短的時間裏,他拿起打火機放了把火,與男人拉鋸戰的時候,也拖著他不讓他逃,而後,當他奮力出來時,他的靈魂已經殘缺了一半,很疼,可是他還存在著,他很奇怪,難道就要一直做個孤魂野鬼麽?

    拖著疲憊的半具靈魂,他又緩緩地飄蕩到了女孩家裏,重新迴到了娃娃熊裏,這一晚他再被女孩抱在懷中裏,感受到真切的溫度時,那是他從未有過的安心。

    後來的日子,與從前別無二致,他在娃娃熊裏,目睹和見證著時光將女孩雕琢成怎樣的模樣。

    女孩開始紮起了利落的馬尾辮,眉眼長開後稱不上漂亮,卻很幹淨清秀,讓人看著很舒服;開始知道愛漂亮了,每天出門前要挑很久的衣服;開始換下夢幻色的窗簾,取下風鈴,撕下卡通貼紙,絨娃娃們也被她一一收起來亦或送人,最後隻留下娃娃熊一個。

    她不再像小時候一樣臉上沒什麽表情,她的笑容越來越多,做到了她曾說過的“開朗”,也不再像小時

    候一樣,隻會和娃娃熊說話,她有了不少朋友,經常會出去玩,在家的時間越發的少,但每晚依舊要抱著娃娃熊才能入睡。

    在殘缺了半具靈魂後,容杳發現自己喪失了開口說話的能力,再也不能和女孩聊她的心事,真的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娃娃熊。

    在娃娃熊裏的日子,算一算,便是十二年,娃娃熊早已褪了些顏色,有的地方破了小口,被縫上了補丁。她要去大學,也依舊沒忘記帶著娃娃熊,在新的宿舍,和在家裏一樣,白天娃娃熊放在桌角,晚上抱著睡覺,就在容杳以為,他要留在這個娃娃熊裏看著她度過一生的時候,一切戛然而止。

    這天,他看到她喝了一碗來曆不明的湯,親眼目睹她憑空消失,就在他驚愕之餘,眼前白光一閃,他再睜眼時,就看到了老頭悲傷的麵龐。

    他仍是十歲,陪伴女孩的那十二年,仿佛一場夢。

    後來他經常一個人迴憶起那段時光,和她最後莫名其妙的消失,而他下意識地便覺得,她一定是來到了他這裏,冥冥中就是這樣篤定地相信,所以他開始等,這一等,便是十年。

    沒有人知道,在他見到界外人確實是他的女孩時,他的心情究竟有多喜悅。

    ……

    這個妖嬈嫵媚的女人叫夏猶清,杜悠覺得這麽小清新的名字和她真是不符,夏猶清帶著她在這裏麵逛,一邊給她介紹,但是杜悠對這裏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因為她覺得她不會長時間在這裏的,雖然這裏很漂亮,所以她覺得,還是和夏猶清聊天套話比較有意義。

    “夏姐姐,顧君璽是誰啊?為什麽住在這樣的地方?”

    夏猶清轉過頭來,媚眼如絲,稍稍一瞥便似含萬種風情,她微微一笑,“少爺啊,是顧家大少爺,也是你的大哥啊,會住在這裏,是因為喜歡呐。”

    “那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說我是二小姐,我又不認識他。”

    夏猶清忽然笑起來,那柔媚的聲音讓杜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夏猶清把手伸到杜悠麵前,用食指勾起杜悠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思忖著道:“嗯……大概是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呃……”杜悠無奈,“可是我是界外人啊。”

    夏猶清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一本正經地迴答:“說不定就是老爺在你那個世界留下的種呢。”

    “……”杜悠現在明白,夏猶清就是在跟她揣著明白裝糊塗。

    “那夏

    姐姐,你和顧君璽是什麽關係呀?”杜悠挑著眉,一臉八卦。

    夏猶清的腳步微微一頓,忽而勾起一個妖魅的笑容,“我們的關係呀,”她湊到杜悠的耳邊,“他遲早會是我的男人,還是我上他下的那種。”

    “嘭——”杜悠瞬間滿臉通紅,大姐姐,她還是個戀愛都沒有談過,小手都沒有牽過的純情小女生好不好,講話不要這麽露骨好不好,她還隻是個純潔的寶寶。

    “看他長得很狂啊,他會願意在下?”呃……杜悠:剛才誰在說話?

    夏猶清微微眯起眼,“管他願不願意,我會讓他在我身下唱征服。”

    杜悠微微眯起眼,“嫂子好。”

    夏猶清愉悅地挑起眉,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宮殿門口的方向,拍了拍杜悠的肩膀:“聽說有人來這裏找你了呢,哎呀我突然肚子疼,先去上個廁所。”

    杜悠眼睛一亮,一定是容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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