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麻嬸了,她說還真尋摸到了個合適的姑娘,但有一條,這姑娘逃難路上發了燒,嗓子不太好,現在說話不太利索,今年十七了,除此之外,模樣個頭都不錯,幹活也很利索,讓你給六嬸通個氣,若是覺得可以,那就相看一下?”楊平順喝了熱湯,才說話,


    十一月初五,楊平順去大集賣完今年最後一次茶葉蛋後,帶迴來了好消息,六嬸全家把今年都撂下了,打算明年再努力了,梁文元也沒想到都年底了還能有好消息。


    “呦!麻嬸這麽厲害啊?”梁文元有些驚喜,她還以為沒戲了呢,甚至一兩年後才能有點動靜!“是不是這姑娘說話不利索才不好說婆家?”


    “倒也不是,我聽麻嬸的意思,這姑娘好像還有個寡母,為了她,她娘也沒再嫁人,母女倆靠給村裏人做零活吃飯,挺可憐的!姑娘對嫁人有條件,必須要帶上她娘!這才讓好些人家沒去提親......”


    “難怪!”就說嘛,帶著孩子的有了年紀的寡婦都不愁嫁,這麽個大姑娘還能沒人說親?說話不利索怎麽了?又不是不會說話,耳不聾眼不花的!


    “我估摸著你六嬸能樂意!她家日子不錯,就這一個兒子,若是真能相中那姑娘,不就是照顧丈母娘幾年嗎?多張嘴吃飯,你六嬸家還能負擔的起!”楊二田聽了一耳朵,也喝了熱湯,又看向大海,“大孫子,給阿爺拿個豆包去!”


    大海蹬蹬蹬跑去灶房挑了個最大的豆包遞了過去,“阿爺,這是最大的!快吃!”


    楊二田喝了蜜似的,吃著豆包都能看到裂開笑的嘴!


    吃完午飯,收拾妥當後,梁文元就去了六嬸家,如此這般的說了麻嬸那邊的消息,“六嬸你也別急,跟六叔六弟商量商量,這才十一月份,還沒下雪,來得及!”


    “哎好!我家商量看看!”六嬸欣喜不已,對這姑娘勉強還算滿意,但對於帶著寡母這點,她又有些猶豫,但想想若是自家的六妹......她又能理解了。


    梁文元完成了牽線,就把事情撂到了一邊......六嬸動作卻很快,隔了沒幾天就來送信,他們家決定去上坡村相一相這姑娘,不管咋樣,先見到人再說!


    正好梁文元想給麻嬸送點她蒸的花饃,便讓楊平順趕著牛車,帶上六叔六嬸還有六子,去了上坡村!楊二田避嫌似的,兒子一出門,他帶著大海就跑去了胡家村,找牛倌取經去了......


    “順嫂子!你說我哥哥,能順利嗎?”六妹留在了楊家,摸著初五說話,


    “那你希望順不順利啊?”梁文元忙活著縫補衣裳,頭也沒抬,隨口道,


    “當然希望順利啊!”六妹小大人似的歎口氣,“我娘可著急了!我不想讓我娘那麽著急!”


    “那就等等看,咱們吃了午飯,到了下午他們就該迴來了!”梁文元笑笑,她也希望順順利利!


    半下午,一車人喜氣洋洋得迴來了,看這架勢,梁文元知道,這樁婚事成了!


    拽過六嬸低聲問,“咋樣?相看上了?”


    “人家說話好好的,就是嗓音粗總帶著鼻音,就傳成了說話不利索......”六嬸滿臉喜意,也拉著梁文元的手,“順子媳婦啊,六子的婚事多虧了你!”


    梁文元眼睛一亮,那就是這姑娘說話沒問題了!巴巴看著六嬸,等著她的下文,六嬸也沒讓她失望,倒豆子似的說了個幹淨,“這姑娘姓梅,她娘叫她梅子!長得可真好,個頭也高,今天吃了頓她做的飯,也很拿得出手!”


    六嬸忽然又歎氣,“她那寡母身子骨不行了,私底下,你麻嬸跟我說,估摸著也就這一兩年的樣子了!在逃難路上閨女不是發了燒嗎?她娘瞞著閨女,把吃的都留給了閨女,生生把自己餓壞了......說是她們倆給村裏人幹活,事實上就那姑娘一個人幹,一碗飯娘倆分著吃,你麻嬸見不得這些,總悄悄給點吃的,還幫著找好人家......”


    梁文元聽到這些心裏有些沉重......沒吭聲,也跟著六嬸歎口氣,“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了!好歹她娘最後的日子裏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說的就是!你麻嬸說這姑娘很堅強!拖著她娘,就這麽在豺狼虎豹嘴邊住下了,日日往臉上抹鍋底灰,不洗澡不梳頭,邋裏邋遢得堅持了下來,你六叔看上了這姑娘的品性,說這麽樣品性的姑娘,千金聘禮都不為過!我是覺得這姑娘勤快能幹,做飯也不錯!”


    “那六子呢?可瞧得上?”這才是最關鍵的啊!畢竟日子是人家兩過。


    “瞧得上,那姑娘本來長得就不錯,六子迴來路上還念叨,真的嫁給他了,他一定好好照顧丈母娘!”六嬸笑了笑,“這傻小子開竅了!”


    “我們商量好了,這一冬天先這麽著,迴頭讓六子給他家送點糧食,讓你麻嬸辛苦一下,把這定了人家的風放出去,讓她們好好過一個冬天!等來年二月二龍抬頭之後,我家去下聘,趕在春播之前辦喜事!”六嬸大喘氣,說出了最大的決定!


    “這就決定了?”這麽快?


    “決定了!難得遇到個這麽樣的姑娘,能讓全家都瞧得上!下一個在哪呢?不等了!”六嬸快刀斬亂麻,吃了中午那頓飯,就跟六叔對了眼色,又把兒子拉一邊問了問,便跟麻嬸嘀咕了幾句,就這麽定了下來!


    這幾年大姑娘太少了,沒準幾年後會多起來,可幾年後大小夥子也多了啊!兒子那會都二十好幾了吧?自家條件就擺在那裏,還不如就這個了呢!年齡合適,姑娘又是這麽個堅韌不拔的品性,往後不論自家遇到什麽困難,兒子跟這樣的姑娘總能相互依靠著支撐下來!


    梁文元對六叔六嬸的快準狠很是佩服,也對六子的一錘定音很有好感,不拖泥帶水,看上了就決定了!比起那些嬸子大媽挑豬肉似的翻來覆去選個沒完,可強的太多了!


    不光梁文元,楊平順也很佩服,他看看正在津津有味啃紅薯的兒子,心想不知道他以後有沒有這樣的決斷?又想到當初為了自己選媳婦,他爹都要一夜白頭了,前前後後花了半兩銀子才把媳婦娶進門,為此他可是挨了不少踹啊!


    楊平順摸了摸經常被踹的腿,歎歎氣,早知道成親後過的是這樣的好日子,他應該早鬆口的......又一想,早鬆口成親的就不是這個媳婦了!還不一定有沒有現在的好日子呢!


    “咋樣?我就說你六嬸家應該能瞧得上!”楊二田笑嗬嗬得跟大海排排坐一起啃紅薯,“你六嬸早就想明白了!娶媳婦就是為了持家當家,再生幾個娃!這姑娘完全符合,她沒道理不願意!寡母怎麽了?好些人嫌名聲不好聽,那怎麽寡婦帶孩子都願意呢?說白了這些人就是不願意白養一個吃白飯的唄!”


    都不願意吃虧,寡婦帶的半大孩子,小子能幹活,姑娘能嫁人,怎麽都不虧!可寡母呢?一旦成了親,人家是丈母娘,哪有使喚丈母娘幹活的?何況這丈母娘是個病秧子,給不給吃藥?給,錢從哪來?不給,病死不管嗎?


    梁文元也明白了為啥這姑娘在上坡村近一年還沒嫁出去了!


    隔了幾天,六嬸喜氣洋洋得準備了幾袋子糧食,帶著六子叫上楊平順再次前往上坡村,耽誤了一天,臨近天黑才迴來,六嬸依舊精神飽滿,“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快讓你家順子歇歇,這一天辛苦他了。”


    “吃飯吧!這一天累壞了吧?”梁文元跟著楊平順迴到了灶房,盛了碗紅薯稀飯遞給楊平順,“先喝點暖和暖和。”


    楊平順接過稀飯喝了幾口,才說道,“不累!到了後,我就待在麻嬸家,讓麻嬸帶著六嬸跟六子去了那姑娘家,後來又帶著她們去了趟醫館,大夫說那姑娘的娘情況不大好,主要是胃被餓壞了,吃不下多少東西了,撐過明年估計沒啥大問題......那姑娘倒是沒啥事,說不用吃藥,好好吃飯就行。”


    “哎......逃難逃難,逃的是難啊!既是難(四聲),也是難(二聲)啊!”楊二田連連搖頭,這等啊盼啊的,姑娘終於有了好親事,自己卻頂不住了......老天弄人啊!


    梁文元心頭沉重,輕聲問道,“然後呢?兩家人咋商量的?”


    “姑娘想推一推婚期,自己好好伺候娘親一迴,但她娘不願意,說天天晚上都有人來敲門......要不是村長管的嚴,她們母女倆不知道被欺負成啥樣了!”楊平順聲音也低了,歎口氣,“還是決定明年二月二後辦喜酒,說自己不論怎麽樣,也要撐著這口氣讓閨女出門子!”


    “就怕過了這個勁,那口氣一鬆,人就沒了......哎!”楊二田喝完紅薯稀飯,放下碗,“希望這姑娘能想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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