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雪一夜之間,被賜封號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白溪芸氣得將屋內所有的東西都砸了個遍,“憑什麽!她顧念雪有什麽資格做這個縣主?”


    屋子裏的丫鬟跪了一地,都不敢吭聲勸阻,生怕白溪芸一個不高興,就將東西砸到她們身上。


    定遠侯夫人鄭慧聽到下人稟告,說大小姐正在房裏大發雷霆。


    女子蓮臉桃唇,柳腰款擺,身著華服,風姿綽約。


    此刻,她正在修剪麵前開得正豔的百合,淡淡地問了一句:“可知芸兒因何故生氣?”


    鄭慧的貼身侍女青黛柔聲迴答:“秉夫人,大小姐是聽說了國公府那位,被聖上封了縣主,還賜了封號,許是一時氣悶呢。”


    鄭慧半晌不語,將最後一處多餘的枝丫剪斷,才緩緩吐出兩個字:“無能。”


    青黛垂眸,默不作聲。


    “將這瓶百合送去大小姐屋裏,告訴她,撒完了氣就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別讓外人瞧見她一副失態的樣子。”


    青黛輕聲應和:“是,夫人。”


    隨即雙手接過花瓶,徑直給白溪芸送了過去。


    白溪芸看見青黛的時候,剛要準備砸手裏的古董花瓶,一瞧見她來了,手一頓,就這麽懸在半空中。


    青黛向她福了福身,“大小姐,夫人命我將這瓶百合送來。”


    白溪芸看著她手裏嬌豔欲滴的百合,眉頭微皺,沒看她現在很生氣嗎?送什麽百合?


    “本小姐不要,拿迴去!”然後將手中的古董花瓶隨手扔在了桌上,胸口起伏著。


    青黛聞言依舊未動,連麵色都絲毫不改,就這麽靜靜地低頭站在那兒。


    可就是這樣,白溪芸才越發覺得有種無形的壓力在向她襲來,不是青黛給她的壓力,而是······她背後的定遠侯夫人,也是她的親娘。


    屋裏子瞬間變得安靜無比,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白溪芸歎了口氣,妥協道:“放著吧。”


    青黛聞言,立即給身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上前兩人將最近的那張桌子清理出來。


    青黛這才將百合仔細放下,後退兩步,溫潤的嗓音緩緩轉述著鄭慧剛剛的話。


    白溪芸心中鬱結,她的娘親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明知道她為什麽生氣,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還有閑心讓她時刻保持端莊自持的形象!


    真是諷刺,有時候,她真的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為什麽從小到大,無論她做的多好,娘親從來都不願給她一句誇讚,甚至多一個鼓勵的眼神都沒有。


    青黛說完,看了一眼白溪芸,見她臉上滿是受傷的神色。


    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大小姐,夫人還是關心您的,她如此說,也隻是不想讓外人瞧見您的弱點,以此來傷害您。”


    白溪芸冷哼一聲,“是嗎?”隨即瞥了一眼桌上的百合,苦澀的自嘲。


    “她連我對百合的花蕊過敏都不記得,談何關心啊?”


    青黛一怔,一時竟不知說什麽。


    下一秒,白溪芸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緒,恢複如常道:“來人,替我梳妝更衣,我要進宮去看寧妃娘娘。”


    “是,大小姐。”丫鬟們立即著手開始收拾。


    “奴婢告退。”青黛也自覺地退下了。


    ——


    大理寺監牢,


    一襲囚衣,頭發散亂的男人,此人正是太師江啟。


    江啟盤坐在草席上,一身血痕,卻身姿筆挺,目光中已無生機。


    伴隨著牢房外的陣陣低語聲,江啟隱在頭發下的眸子動了動。


    不一會兒,牢房門被打開,一個身披鬥篷的高大人影出現在他麵前。


    江啟並未抬頭,仿佛早已猜到來人是誰。


    “太師,您受苦了。”


    江啟深吸了一口氣,卻引發了一陣劇烈咳嗽,過了好些時候才緩過來。


    微喘著說:“殿下何須冒險前來,就不怕被人察覺,功虧一簣嗎?”


    蕭璟瑞摘下鬥篷的帽子,“本殿若不親自來這一趟,於心難安啊。”


    江啟這才緩緩抬眼,看著麵前的人,“殿下大業未成,不可心存善念。微臣已是將死之人,殿下不必掛懷。”


    蕭璟瑞走近一步,蹲下身子平視著江啟,“太師此言差矣,若無太師多年來暗中相助,本殿何來今日局麵。如今太師又為本殿舍身忘義,本殿怎能視若無睹。”


    江啟苦笑,“殿下今日此舉太過冒險,老臣已無力迴天,隻盼殿下日後登上大寶,莫要忘了初心。”


    蕭璟瑞鄭重地點頭,“本殿定不會忘。”


    江啟看了看牢房左上方的一方窗,雖什麽都沒有,可他的神情,卻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身著朝服走上大殿,高唿萬歲的那一幕······


    “已見淚痕濕畫屏,何用白馬銀鞍重。殿下若是日後見到你母妃,替老臣給她帶句話,就說老臣無愧於她的囑托,願她此生平安喜樂,安泰無虞。”


    蕭璟瑞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好,本殿定會轉達母妃,太師放心。”


    “殿下走吧,亦不要再來了,老臣已經盡了君臣之義,死而無憾了。”


    蕭璟瑞最後單膝跪地,江啟心中動容。


    “太師,一路走好······”


    待蕭璟瑞離開後,江啟喃喃道:“蓉兒,你心裏,可還怨我?”


    此時,靜安寺中正抄著經書的秦蓉,也就是蕭璟瑞的母妃麗嬪,一身素衣,一根樸素到極致的發簪,身姿柔弱無骨,麵容卻清麗可人。乍一看,不是那種驚為天人的容貌,可絕對稱得上是耐看的美人。


    麗嬪心中突如其來的慌亂,令她感到隱隱不安。


    她已自請離宮多年,聲稱是為四皇子和皇上祈福,甘願在靜安寺青燈古佛,於今已有十載。


    卻從未有過今日這般煩亂的時候。


    “霜兒。”


    她輕輕喚了一聲。


    霜兒立即從門外走了進來,“奴婢在。”


    “四皇子最近可曾有來信?”


    “迴主子,沒有。”霜兒如實迴答。


    “怎會,璟瑞每月十五之前都會給本宮來信的,這迴怎麽遲了?”麗嬪喃喃道,越想越憂心,“你去打聽打聽,宮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霜兒立即應承:“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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