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深藍酒吧霓虹閃爍。王豹正在vip包廂左擁右抱,忽聽樓下傳來玻璃爆裂聲。


    三十多個戴機車頭盔的暴徒手持球棍湧進來,為首者掀開麵罩,正是滿臉獰笑的顧山。


    “豹哥還記得上個月搶我碼頭的事嗎?”鋼管劃出銀弧。


    “今晚新仇舊賬一起算!”


    夜幕籠罩下,王豹渾身發抖地係著褲帶衝出來,額頭滲出冷汗:“出什麽事了?”


    “顧山爺手下來砸場!”幾個手下慌得直跳腳。


    王豹瞪圓了眼睛,拳頭重重砸在門框上:“姓顧的吃錯藥了?敢動我的地盤!”


    “大哥快撤!他們帶了兩卡車人!”傳話的馬仔急得直扯他袖子。


    “你帶弟兄們頂著!”王豹邊吼邊往後退,腰間皮帶扣叮當作響。


    看著帶頭逃竄的背影,幾個手下麵麵相覷。


    其中一人狠狠啐了口唾沫:“真他娘講義氣!”


    當王豹帶著三個親信從後巷鑽出來時,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夜空。


    麵包車跳下十幾個拎鋼管的壯漢,為首者獰笑:“毛爺讓我們給豹哥送溫暖!”


    “毛不舉?”王豹後背瞬間濕透。


    蒼雲市和天南市隔著三百公裏,這瘋子怎麽跨市來堵人?


    這一夜的逃亡堪稱魔幻。每穿過兩條街就冒出一批新麵孔,天南十三太保、西城雙虎,連不知名的小幫派都扛著家夥圍追堵截。


    王豹邊跑邊喘粗氣,褲衩被荊棘刮得開了線,他實在想不通自己何時成了江湖公敵。


    “快聯係高少!”躲進暗巷時,王豹的嗓子已經喊啞了。


    幾個手下剛掏出手機,巷口突然亮起十幾道手電光。


    “攔住他們!我找機會突圍!”


    王豹踹翻兩個垃圾桶奪路狂奔,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王豹癱在荒郊野嶺的土坡上。


    他望著天南市方向閃爍的霓虹,摸著自己快散架的肋骨,突然發出神經質的笑聲:“老子這輩子都沒這麽風光過!”


    暗巷深處傳來急促的喘息聲,王豹的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他猛地刹住腳步,後背重重撞在潮濕的磚牆上,喉間迸出沙啞的咒罵:“早晚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雙腿仿佛被釘入地麵,他頹然跌坐在汙水橫流的牆角。


    劇烈起伏的胸膛像漏氣的破風箱,每聲喘息都裹挾著鐵鏽味的血腥氣。當瞳孔適應黑暗的刹那,


    數十道雪亮光柱驟然刺破夜幕!


    王豹慌忙抬手遮擋,指縫間窺見的景象令他肝膽俱裂。


    三十米開外的路口,黑壓壓的車隊組成鋼鐵圍欄,車頂警示燈在雨幕中詭異地明滅。


    最前排的防彈車窗緩緩降下,泛著冷光的槍管陣列如同機械巨獸的獠牙。


    “道上兄弟行個方便!”他強撐氣勢嘶吼,尾音卻泄露出顫抖。


    迴應他的是一串皮鞋敲擊地麵的節奏,黑傘陣如摩西分海般裂開通道。


    當看清來者麵容時,王豹的求生本能瞬間凍結。鍾壽摩挲著翡翠扳指踱步上前,藏青色唐裝上的金絲盤龍在雨中泛著幽光。


    兩周前談判桌上的畫麵曆曆在目,這個永遠掛著佛珠的男人,曾溫聲細語勸誡:“江湖水深,王總可要掌好舵。”


    此刻那抹慈悲笑意依舊掛在鍾壽嘴角,隻是鏡片後的目光已淬上寒冰:“九天集團向來遵紀守法。”


    他俯身輕拍王豹抽搐的麵頰。


    “但要是有人非要往槍口上撞……”


    黑衣人們默契地拉動槍栓,金屬撞擊聲在雨夜裏格外清脆。


    王豹的喉結艱難滾動,擠出破碎的哀求:“鍾先生,給條活路……”


    “噓。”鍾壽豎起食指抵住嘴唇,身後車隊突然齊鳴喇叭。


    震耳欲聾的聲浪中,他的呢喃如同毒蛇吐信:“我們是正經商人,隻幫迷途羔羊重新做人。”


    “您這玩笑開得未免太過了!”王豹強壓怒火瞪著眼前人陣仗。


    “擺出這麽大場麵,總不會專程邀我品茗吧?”


    “倒讓您說中了,今日正是邀您喝茶。”


    鍾壽話音未落,身邊保鏢立即會意:“沒見豹爺跑得滿頭汗?”


    說著便將白毛巾遞上。


    王豹此刻渾身燥熱難當,卻因單衣薄衫的窘態,隻得勉強接過毛巾搭在肩上。


    在十餘雙眼睛注視下,他如芒在背地走向臨時布置的茶席。


    楠木矮幾上青瓷茶具整齊陳列,蒸騰水汽氤氳著詭異氣氛。


    “請。”鍾壽拂袖斟茶的動作行雲流水,王豹卻如坐針氈。


    見對方始終不碰茶盞,鍾壽輕叩案幾:“貴社近日在城南的買賣,倒讓我想起些舊事來。”


    這話如驚雷貫耳,王豹猛然憶起江湖傳聞,三年前顧山爺當街被“請茶“後,其勢力便在一夜間銷聲匿跡。


    冷汗霎時浸透後背,他這才驚覺今日茶席竟設在九天集團安保訓練場邊,遠處靶場的槍聲隱約可聞。


    “我們集團向來奉公守法。”鍾壽將茶盞推近半寸,腕間猙龍頭刺青隨動作起伏。


    “不過安保部的弟兄們閑時愛研究些傳統手藝。”


    隨著話音,四周保鏢微微側身,露出衣領下若隱若現的盤龍紋身。


    王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青瓷冰涼的觸感直透心底。


    他終於明白為何毛不舉那夥人近日總繞著自家地盤走,麵前這些“安保人員“的站姿,分明是道上失傳已久的困龍陣。


    “這杯和解茶,豹爺意下如何?”


    鍾壽聲線依舊溫和,遠處卻傳來金屬器械清脆的組裝聲。


    王豹仰頭飲盡茶湯,喉間苦澀竟化作釋然笑意,能坐著喝這盞茶,已是道上難得的體麵。


    王豹喉結劇烈滾動著,強忍心頭翻湧的苦澀,仰頭將杯中物盡數灌入喉間。


    鍾壽粗獷的笑聲震得人耳膜發顫,蒲扇般的巴掌重重拍在他肩頭。


    “往後在天南地界遇上麻煩盡管開口!”


    車隊引擎轟鳴聲裏,轉眼間空巷隻餘落葉打著旋。


    待最後一縷尾煙消散,王豹挺直的脊梁突然塌下半寸。


    夜風掠過脖頸時,後腰傳來冰涼的濕意。


    晨光初露時分,昨日那些掛彩的混子們竟排著隊往局子裏鑽。


    待雙方簽字畫押後,何律師拎著鱷魚皮公文包,風風火火將陳慶、唐淩從鐵柵後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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