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英此時隻覺腦子裏一股熱流上湧,他甩開公孫羽的手,兩眉角蹙起,一抹愁容現於臉際。


    “小英,你還在擔心什麽。”


    崔正英卻是不語,他抿了抿嘴,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祖師像前拈起一炷青香,借著燭火點燃後,嘴裏徑自咕噥著什麽,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一旁的公孫羽急了,他咣當一聲橫過寶劍,一把拽過崔正英怒道:“難道你害怕了?”


    崔正英兀的抬頭,他瞪著公孫羽,兩眼裏迸射出火花來。目光轉過,他頓了頓,舒了口氣才說道:“我隻是在顧忌我們此番動靜定會連累師父他老人家,一旦失敗定然是個大簍子,這個窟窿定然要茅山來填補,別的我倒不在意。”


    公孫羽猛拍了下腦門,說道:“我居然把這岔兒事給忘記了,我真是糊塗,竟然逞了一時意氣,你說該怎麽辦?”


    “我們身上都帶著道家金身,若想不連累茅山的話,那麽萬全之策就是去除金身,做個自由人,即使他日你我在地府被擒,他們也無從追究到茅山,豈不美哉。”此時崔正英思忖了片刻後,突然眼前一亮,興奮地說道。


    公孫羽抿了抿嘴,臉還是沒舒開,似乎還是有所顧忌,他頓了頓說道:“可是這金身是我們入門師父所賜,隻有茅山追鬼術士才有,如若去掉金身,茅山再進不得,你想師父對我倆如此悉心栽培,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定會傷透了心。”


    崔正英猛拍大腿,兀的站起說道:“管不了那麽多了,這也是權益之計,你還是快快準備吧。”


    公孫羽撅著嘴巴,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因為他知道崔正英的性格,表麵儒懦,可是內心卻剛毅地很,一旦拿定主意,你就很難拗過他。公孫羽示意了一下崔正英,掩上了門窗,偷摸之事,自然不能貿然行事。沒過多久,三尺黃壇便已在房內擺起,崔正英和公孫羽雙雙站在那黃壇前。


    他們倆紛紛抓起幾道黃符,手指徑自一翻,黃符噗的一下子應聲燃起。他們二人熟練地將那燃著的黃符丟到桌案之上的小缽內,二人對視了一眼,緊接著左手食指徑自在右手掌麵一劃,頓時隻見一道血痕出現,鮮血很快滲了出來。


    二人將掌麵向下,那鮮血一滴一滴地滴到那小缽內,缽內未燃盡的符火冒出一道火舌,灼得二人內心一悸,一股燒心的疼痛掠過心房。


    二人褪去衣裳,赤膊而立,佇在了那黃壇邊。崔正英將手指伸到小缽內,頓時隻見一道火舌就像帶著靈性一般,爬上崔正英的手上。公孫羽先是停下來望了望崔正英,緊接著跟著做起。


    崔正英將那帶著火舌的手指在全身徑自燎了一遍,火舌所到之處,隻見肌膚變得赤紅,隱約能夠看到身體上漸漸顯現出亂糟糟的一團鬼畫符,看上去像是什麽符文。崔正英運足了氣道,怒喝了一聲,那掌上頓時現得金光,掌到之處,那符文就像是被衝掉一般,慢慢得褪去。少頃之後,崔正英舒了一口氣,他用袖襟拭去了額角上的汗水,抿了抿嘴,轉過臉去,望了望公孫羽,隻見此時公孫羽臉上青筋跳起,帶著些許疲意,二人咣當一聲徑自倒在地上,唿唿得喘著粗氣。


    “好了,金身一除,你我就再也不是茅山之人,從此之後,你我就要背負起不小徒孫的罵名,小英,你後悔嗎?”崔正英望著滿屋子繚繞的香煙,轉過臉去問道。


    公孫羽伸出手來,抹去了臉上的汗水,嘴裏咕噥著說道:“後悔?我公孫羽向來敢作敢當,隻要不連累師父他老人家,哪怕刀山火海我都敢去走一遭。”


    崔正英會心得笑了笑,徑自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二人休息了多久,這金身一除,二人隻感覺胸內氣息稍微弱了幾分,二人起身端坐,經過短暫的調息後,算是沒有什麽大礙。


    這時夜色已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拉下,偌大的蒼穹像是被甩了墨一般,整個茅山上下一片安靜,但是還可以隱約聽得幾聲鍾鳴從山南方向傳來。


    崔正英推開窗戶,望了望外麵的天,手指徑自掐弄了一下,瑟瑟的風拂過鬆針,吹在崔正英臉上,崔正英打了個寒戰,他裹了裹身子,放眼向著天際望去,一片黢黑外隱約能看到一絲血紅,像是一抹晚霞。


    公孫羽在房內踱著步子,他看了崔正英一眼,問道:“怎麽樣,時辰是不是剛剛好。”


    崔正英點頭諾了一聲,說道:“這紫氣東升,陽氣漸勝,陰氣羸弱,是陰界維係最弱的一天,我想這是潛入地府最後的時機了。”


    “那我們趕快準備,時辰一過,自然要多添幾分兇險。”公孫羽抿了抿嘴,嗖的一下子抓起寶劍,橫在胸前說道。


    二人簡單得收拾了行囊,崔正英悄悄得推開門,探出頭來,看得巡夜的道童剛過的間隙,二人躡躡地在這夜裏閃過,徑直向著那天台而去。靜靜的夜帶著絲絲的寒意,遠處鍾聲過後,隱約能夠聽得幾聲清脆的夜鶯的啼聲,為這夜平添了幾分神秘。


    沒過多久,二人便出現在你天台之上,崔正英將身上的袖袍一脫,隻見袖袍反麵一隻偌大的八卦赫然在目,崔正英將那黃袍鋪在地上之後。公孫羽從袖中掏出幾根白燭,數道黃符,擺在了一邊,他點起燭火,借著燭火,將那青香燃起,插在了一旁。崔正英也沒有閑著,他手執桃木劍,腳下踩著八卦步,徑自舞了起來。木劍掃過之處,帶過霍霍的風聲,木劍徑自挑起兩道黃符,掠過燭火,那黃符噗的一聲燃起,熊熊的火光在這夜裏分外顯眼。


    崔正英腳下八卦步之後,腳下偌大的八卦若隱若現,像是帶著靈氣一般。這時崔正英雙眼微微闔著,嘴裏徑自咕噥著什麽莫名的符咒,突然他雙眼兀的睜開,腳下咣當得猛跺了幾下地麵,他嘴裏高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地乾坤,在我隨行。”頓時隻聽得腳下轟然一聲,隻見得大地一陣震顫,震顫之後陡然看見一條頎長的溝壑現於眼前,溝壑下麵一片漆黑,黑洞洞的,隻見得一團團霧氣一般的東西漸漸上湧,帶著莫名的詭異。


    二人正了正衣襟,對視了一眼,抿嘴一笑。“下麵可能就是第二個次元,那裏可能處處兇險,好在有你相伴,哪怕不能伸張道義,不能為那琬兒姑娘抱不平,就算是死,跟兄弟一起,也無憾了。”崔正英昂起胸膛,敞開雙臂,他猛吸了一口空氣,迎著瑟瑟的風,滿懷激情地說道。


    公孫羽背著劍,他正了正頭上綁著的飄帶,擼起了袖子,露出結實地臂膀,帶著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態。他頓了頓,說道:“此行你我都沒得負擔,哪怕是刀山火海了,你我也要破他刀山,砸他油鍋!”公孫羽詞正腔圓,卻不忘風趣詼諧,還調侃了一下。


    崔正英微微咧了咧嘴,沒有再說什麽,他示意了一下,二人紛紛雙眼一閉,身子下傾,徑自向那溝壑深處倒去。殊不知此時在那天台後麵不遠處的房簷之上巋然端坐著一個白發道人,他抿了抿嘴,眉頭深深地蹙起,眉宇隻見掛著一絲擔憂,見崔正英公孫羽跳下之後,他擺了幾下拂塵,也消失在了夜裏。二人隻聽得耳邊霍霍的風聲,一些莫名的東西像是什麽飛物擦著二人的麵孔而過,崔正英微微睜開眼睛,隻見兩邊黑乎乎的,像是什麽石壁,石壁之上像是嵌著些許鎖鏈,他未來得及多想,二人還是一直下墜,似乎在向著一個未知的深淵,崔正英一時心裏沒底,一抹淡淡的恐懼湧上心際。


    再看公孫羽抱著膀子懷裏牢牢得揣著那寶劍,卻是十分安逸,隻見他眉目舒開,四肢放弛,毫無緊張之意。也不知道下落了多久,隻聽得咣當一聲,二人重重得摔落到一個小坳裏,小坳之內帶著濕漉漉的疏土,散發出別樣的味道。崔正英和公孫羽摸了摸摔疼的脊背,起身徑自打量了起來。


    二人摸著路子,徑自朝著深處走去,道路卻是九曲十八彎,相機了那羊腸小道,小道下麵卻是滾熱的沸漿,紅彤彤的,像是滾沸的熱血一般,帶著幾分兇氣。崔正英搖了搖頭,心想也沒有太多新奇。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二人走到一處,隻見一處建築突兀而出,用那《西遊記》中的描述具體便是:“忽見一座城,城門上掛著一麵大牌,上寫著“幽冥地府鬼門關”七個大金字。行不數裏,見一座碧瓦樓台,真個壯麗,但見:


    飄飄萬迭彩霞堆,隱隱千條紅霧現。耿耿簷飛怪獸頭,輝輝瓦迭鴛鴦片。


    門鑽幾路赤金釘,檻設一橫白玉段。窗牖近光放曉煙,簾櫳幌亮穿紅電。


    樓台高聳接青霄,廊廡平排連寶院。獸鼎香雲襲禦衣,絳紗燈火明宮扇。


    左邊猛烈擺牛頭,右下崢嶸羅馬麵。接亡送鬼轉金牌,引魄招魂垂素練。


    過了這鬼門關,再行不遠便是那閻羅陰殿,隻見那整個陰殿之上籠罩著層層陰氣,甚是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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