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也沒再多說什麽,他拉著舒念,輕手輕腳的走出病房。


    程妍聽著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這才將目光轉向門口,病房裏陷入一片寂靜,像極了她此刻心底的荒蕪。


    她盯著天花板,腦海裏不斷浮現顧淮和舒念交握的手,曾經那些與顧淮相處的畫麵也不受控地湧來。


    物是人非事事休……


    程妍自嘲地笑了笑,眼淚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枕頭。


    另一邊,顧淮和舒念走出病房後,手依舊緊緊牽在一起。


    舒念的眉頭皺起,擔憂地說:“顧淮,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剛剛在病房裏,她就想甩開顧淮的手,可顧淮握得太緊。


    “有什麽不好,咱倆又不是偷情,名正言順的。”顧淮聽了她的擔憂,不禁失笑。


    小丫頭腦袋裏在想些什麽。


    “我不是那個意思。”舒念忙著解釋。


    她覺得顧淮畢竟和她是前任的關係,自己這樣大搖大擺出現,剛剛在病房裏像在故意秀恩愛一樣。


    換位思考,程妍心裏肯定不舒服。


    而且現在還是因為顧淮受的傷。


    不過片刻,舒念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些聖母。


    她和顧淮已經是過去式了,自己也是出於關心才去看望一下,也沒什麽不妥。


    除非,程妍還對顧淮念念不忘。


    想到這裏,舒念忍不住有些吃味。


    看著身邊的顧淮越看越不順眼。


    招蜂引蝶的男狐狸精。


    還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舒念越想越氣,腳步不自覺加快,把顧淮落在了身後。


    ?


    顧淮臉上寫滿了問號。


    他快走幾步追了上去,“怎麽了這是?”


    舒念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問我怎麽了?你心裏沒點數嗎?都怪你,和前任牽扯不清,現在好了,我都成壞人了。”


    和前任牽扯不清?


    誰?


    他嗎?


    顧淮哭笑不得,小姑娘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


    “我什麽時候……”顧淮剛想辯駁,話沒說完,又意識到不對。


    舒念說的沒錯,眼下確實有些牽扯。


    他輕輕歎了口氣,放緩了語氣:“是我考慮不周到,沒處理好這些事。”


    見他這樣低聲下氣,舒念也有些於心不忍。


    “好啦,也不是怪你。”


    顧淮像是得到大赦一般,趕忙將舒念的手握住,貼在自己臉頰上。


    舒念繼續說:“程小姐,還喜歡你吧……”


    不然看到他們牽手,也不會是那種反應。


    “就算她還對我有感情,那也是過去的事了,你才是我的未來,別總多想。”說著,顧淮握緊了舒念的手,似是在向她表明決心。


    “我知道你的心意,”舒念搖了搖頭,“但我控製不住總是想些亂七八糟的。”


    兩人正說著,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顧淮!”


    顧淮和舒念同時迴頭,來人腳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踩在地上。


    舒念不認識,目光帶著些許疑惑與警惕望向來人。


    女人妝容精致,眼神卻透著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女人幾步走到他們跟前,眼神在兩人之間來迴打量,最後定格在顧淮身上,冷笑道:“顧淮,你可真有本事,前腳程妍為你受傷住院,後腳你就帶著新歡在她麵前晃悠,你可真夠絕情的。”


    顧淮沉默,似是不想迴應她的話。


    舒念見顧淮這般,心中一陣心疼,擋在顧淮身前。


    “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這都是意外。”


    那女人上下打量著舒念,眼神裏滿是不屑,“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看著也不怎麽樣。”


    顧淮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周身的氣場都冷了幾分,他把舒念拉到自己身後,“蘇晴,嘴巴放幹淨點。”


    “程妍的事我會負責到底,也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說法,但請你別把火撒在不相幹的人身上。”


    蘇晴冷笑一聲,“現在知道護著了?你確實欠程妍一個說法,不過她現在受傷,你們最好別在她這兒礙眼。”


    說完,她轉身離開,向著程妍的病房走去。


    舒念有些窩火,還想上前去跟她理論。


    程妍受傷本來就是意外,她說的好像全是顧淮的錯。


    這就算了,還對自己評頭論足,自己又不認識她。


    顧淮察覺到舒念的意圖,將她拉了迴來,“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們走吧。”


    蘇晴進病房前,迴頭看到了兩人的互動,笑的嘲諷,“怎麽?還想跟我吵架?”


    舒念再也忍不住,從顧淮身側探出身子,“您莫名其妙指責我們,合適嗎?程妍受傷是意外,我們也很痛心,今天來探望就是出於真心。您一上來就對我惡語相向,我和您無冤無仇,您憑什麽這麽說我?”


    蘇晴雙手抱胸,冷笑一聲:“無冤無仇?你搶了程妍喜歡的男人,還說無冤無仇?別在這裝無辜了。”


    “搶?我們兩個名正言順,我一沒插足二沒無縫銜接,何談搶字?”舒念氣笑了。


    “您在這興師問罪之前,能不能先把事情弄清楚?我和顧淮相識相知,在彼此單身的情況下走到一起,這有什麽錯?”


    蘇晴被舒念一連串的質問懟得啞口無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你……你別狡辯,反正你們的行為就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看醫生。”


    舒念甩下這麽一句,拉著顧淮就要離開。


    她實在不想再和這個蠻不講理的女人多費口舌,胸口憋著的那股氣,在說出這句話後稍稍順了些。


    顧淮被舒念一路拽著,走出醫院,忍不住笑出聲。


    “瞧把我們小兔子氣的。”


    舒念沒好氣地瞪了顧淮一眼,“還笑!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你倒輕鬆。”


    “我倒是想還嘴,我們家小鬥士沒給我機會啊。”顧淮眉眼彎彎,戲謔地看著舒念。


    舒念佯裝生氣,雙手叉腰,“怎麽,嫌我多管閑事?我這不是看不得她那麽說你。”


    顧淮趕忙將舒念摟進懷裏,搖晃著她的身體,哄道:“哪敢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家念念這麽護著我。”


    “隻是,程妍這次確實因我受傷,她有怨言也是應該的。”


    緩過神來,舒念才想起來,還不知道那女人是誰。


    她抬眸看向顧淮,“剛剛那個女人,是程小姐什麽人?”


    顧淮無奈地笑了笑,解釋道:“她是程妍的朋友,叫蘇晴。”


    舒念皺了皺鼻子,“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吧。”


    “好了,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餓了沒?我們去吃飯。”顧淮牽起舒念的手,試圖讓她拋卻方才的不快。


    “餓了。”舒念眨了眨眼睛,情緒稍有緩和,肚子也適時地叫了一聲,惹得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顧淮:“讓周稷來接我們。”


    “不用,我開車來的。”舒念晃了晃手裏的鑰匙。


    顧淮挑眉,倒是有些驚訝。


    舒念的駕照暑假快結束那陣子就拿到了,可這之後,她開車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過,技術沒的說。


    另一邊,病房裏。


    程妍見蘇晴臉色有些難看,剛剛還隱約聽到她在門口和誰爭吵。


    她心中疑惑,掙紮著從病床上坐起,“晴晴,怎麽了,你剛剛是和誰在吵架嗎?”


    蘇晴馬上上前扶著她起身。


    “你別亂動,小心傷口。”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程妍追問。


    蘇晴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告訴程妍。


    她在床邊拉過椅子坐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妍妍,你別擔心,就是和一個不講理的人起了點小衝突,已經解決了。你好好養傷,別操心這些。”


    程妍哪肯罷休,“晴晴,你別瞞我,是不是和顧淮有關?我剛剛好像聽到了他的名字。”


    蘇晴歎了口氣,知道瞞不住了,隻好如實說道:“我剛剛在門口看到顧淮和他……女朋友,看著就來氣,我實在忍不住,就說了他們幾句。”


    程妍苦笑,“你這性子,我受傷也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去擋的,還有人家兩個人在一起合情合理的,你別……”


    她頓了頓,拉住蘇晴的手,“別再去和他們起衝突了。”


    蘇晴看著程妍,心中既心疼又無奈,“可我實在氣不過,你為他付出這麽多,他現在卻和別人在一起。”


    “可能……我們兩個真的沒有緣分吧。”程妍說著,望向窗外。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形成一片片光影,就像她與顧淮那曾經美好卻又破碎的過往。


    意識到自己提起她的傷心事,蘇晴愧疚不已,連忙轉移話題,打開剛剛帶來的保溫飯盒。


    “餓了吧,來嚐嚐這個,我媽特意給你熬的雞湯。”蘇晴臉上掛著關切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雞湯盛到碗裏,遞到程妍麵前,“我媽說,雞湯最補身子了,你現在受傷,得多喝點,好得快。”


    程妍接過碗,輕聲說道:“替我謝謝阿姨,讓她費心了。”


    蘇晴見程妍喜歡,也跟著開心起來,“喜歡就好,我媽還怕不合你口味呢。她還說,要是你喜歡,以後天天給你熬。”


    “晴晴,謝謝你。”程妍眼眶微紅。


    蘇晴白了程妍一眼,“行了,別肉麻了。趕緊喝,喝完好好養傷。”


    蘇晴是程妍大學時最好的朋友,直到現在。


    那時候,兩人形影不離,她也知道程妍和顧淮的事。


    她還總嫌程妍性子溫吞,遲遲不和顧淮捅破那層窗戶紙。


    臨近畢業,程妍突然決定出國深造,和顧淮也不了了之,具體原因,她不清楚,程妍也從沒主動提起過。


    蘇晴幾次想問,可見程妍每次提及顧淮就神色黯然,便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可能是先入為主的觀念,也可能是蘇晴作為朋友偏向程妍,她總覺得問題出在顧淮身上。


    如今見到顧淮新女友,這更讓蘇晴堅信,顧淮就是這段感情裏的“罪魁禍首”。


    病房外,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透過玻璃望向病床上的程妍,似乎確定她沒什麽大事之後,微微鬆了口氣,眼神中卻仍殘留著一抹複雜難辨的情緒。


    而後,他緩緩轉過身,腳步有些沉重,朝著醫院走廊盡頭走去。


    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最終消失在醫院的走廊。


    病房內,程妍不自覺地瞥了眼門口,剛剛她似乎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剛剛,那裏有人嗎?


    “怎麽了妍妍?”蘇晴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沒什麽。”


    錯覺吧。


    經曆波折,顧氏重迴正軌。


    顧淮總是報喜不報憂,再加上消息封鎖得及時,顧泊遠和許雅安夫妻倆也許久不曾過問公司的事務,直到後來的新聞發布會,他們才知道這件事。


    和舒念一樣,他們也以為是顧淮受了傷,嚇壞了。


    好在顧淮沒事。


    可經曆這麽一次,顧泊遠和許雅安還是有些後怕,畢竟他們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於是打算留在家裏,暫時不出去旅遊了。


    他們留在家裏,最高興的人自然是顧老爺子。


    這些年,兒孫輩們各忙各的,家裏時常冷冷清清,老爺子心裏雖理解,可難免覺得孤單。


    得知顧泊遠和許雅安取消旅行計劃,留在家裏,老爺子一大早就哼著小曲兒,在院子裏擺弄他那些寶貝花草。


    管家見他高興,忍不住感慨:“老爺好久沒這麽開心了。”


    顧老爺子應道:“那是自然,我這一把年紀了,一家人熱熱鬧鬧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


    正說著,許雅安和顧泊遠也迴來了,許雅安手裏還提著給老爺子買的點心。


    老爺子看到他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哎呦,兒子兒媳在身邊就是好。”


    三人坐在一起喝著茶,吃著點心。


    顧泊遠說,“以前是我們疏忽,以後會多留在您身邊陪您。”


    許雅安忍不住插了一句:“一家人在一起真好,要是能早點見到我那個未來兒媳婦就更好了。”


    顧泊遠也表示認同。


    “顧淮這小子,總是推脫,我們能把他寶貝女朋友看壞了不成。”


    老爺子聽著他倆的話,笑而不語,和管家交流了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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