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位姑娘在我們這白吃白住了好一陣了,不把她趕走嗎?”白瑤嘟著嘴巴略顯生氣的和我抱怨著。


    我搖搖頭,“讓她待著去吧,早晚有人來管她,咱們又不缺那點糧食。”


    若是知道了她是誰,到時候你巴不得她留下來。


    她又趴到我耳邊說:“這妖脾氣怪得很,還好使喚人,我也是她能使喚的,要不是因為她是妖,我才不管她呢!”說著便委委屈屈的噘起嘴巴,越說聲音越小,我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好啦好啦,人家是萬妖之王,慣著她又何妨,別委屈了啊。”


    “哼!要不是小姐非要留她,我才不理她呢!”


    “嗯嗯,是呢。”


    白瑤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沒事和我說幾句抱怨,實則還是待冰怡如待我,細心照顧著。


    如今以入秋天,院子中的樹葉都以泛黃,白瑤這小丫頭最愛秋天,這會在院子裏賞風景,偶爾在那梧桐樹下傻樂,我迴屋倒了杯熱茶,誰料這熱茶剛入口,就被院中那一聲驚叫,嚇得我愣生生將這一口熱茶吞入腹中,燙的胃裏火辣辣的,瞬間好想殺人,我怒惡的看著院中的那罪魁禍首。


    白瑤眼淚汪汪的跑到我身邊,“小姐,外邊,外邊,有東西!臉,鬼…”她嚇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我站起身,看著院子,“你將他關在院外了?”


    白瑤點頭,我安撫的拍著她的背,叫她別害怕,便徑自走過去,將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醜陋的嘴臉,說是醜陋,倒不如說是潰爛,那人披著鬥篷也掩蓋不住他麵上的恐怖,露著白骨,血肉模糊,整張臉隻剩半張麵皮,頭發脫落的隻剩下寥寥可數的發絲,風輕輕一吹便就會落下一根,手指隻剩下白骨了,確實挺嚇人的。


    那人開口,“我不是有意要嚇那位姑娘的,隻是我時日不多,想把我的故事寄存在這,留個美好的結局。”說著那人拿出一張請帖,我接過來一看,原來是我幾十年前發入凡間的傳送帖子,記錄著關於我這店鋪的來源用處,若是有意者,握著這帖子,便可到來,我當時也隻是抱著僥幸,沒想到真的有人信這說法,拿著帖子來到我這兒。


    我請他進來,白瑤端茶過來時,還有些瑟瑟發抖,那人別過臉去,避免讓她看見自己恐怖的一麵,這一舉動倒是很像個書生模樣,我頗為喜歡。


    “公子怎麽稱唿?”我為他倒了杯茶,見他還是扭著頭,便招唿白瑤下去了,他這才迴過頭,輕聲道:“裴奕。”他握著手中的杯子,摩擦杯沿,繼續道:“想必姑娘已經看出我已不是活人了。”


    我點點頭,“確實,但是你身上倒還是有一些活人的氣息。”


    聽了我的話,裴奕似乎有些觸動,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我都有些心疼我那杯子了,“為何他身為男子,卻要傾心於我,我也同是男子!”


    我用手指輕點著桌麵,思索了一會,“愛便愛了,男子又何妨,若要是知道喜的那個人和自己同性,就要放棄這份感情,去接受異性,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嗎,要是你,你會這麽做嗎?”


    裴奕思索了一會兒,道:“我忍受不了他和別人在一起。”皺了皺眉頭,繼續道:“我若早一點知道他的情意,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了。”


    “也許吧!”我看著他的雙眼,微微動唇,“請說出你的故事。”


    故事二


    “小啞巴,有娘生沒娘養!”


    “那麽娘,不會是個姑娘吧。”


    “我有個提議,扒了他的褲子,不就知道了。”


    “對啊,扒褲子。”


    “哎,跑什麽啊,小姑娘還害羞了。”


    “就知道哭,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姑娘!”


    ….


    幾個孩子全都撲過來扒景墨的衣服,嚇得他哭的稀裏嘩啦,“臭啞巴!”身上也被他們踹了好幾腳,留下了鞋印,幾個孩子還在扒他的衣服,景墨是啞巴,喊也喊不出,隻能任憑他們欺負,毫無還手之力。


    幾個孩子突然被拽開,“你們就幾個毛孩子還要不要臉,欺負一個人!”幾腳把那孩子們打跑了,景墨撐起身子站起來穿衣服,裴奕替他清掃衣服上的鞋印,他還躲著裴奕,手裏比劃著:身上髒。


    裴奕歪著頭看他,恍然大悟,“你不能說話?”


    景墨點頭,又比劃:謝謝你。


    裴奕擺擺手,“比劃什麽呢,我又看不懂啞語。”走近細細端詳了一番,“不過聽他們說你不是男孩,這麽一看,確實不像,哪有男孩子長得像你這樣清秀的。”


    景墨憋的臉通紅,裴奕又說:“不過我不會欺負你,我會保護你,我爹說,我們男子漢要保護弱小的人,不讓他們受欺負!”


    景墨呆呆的看了他好一會,羞澀的別過臉。


    我才不是弱小!


    裴奕伸出手指戳著他的臉,“鼓得都有包子大了,氣什麽呢?你叫什麽啊!我叫裴奕。”


    景墨走到一旁拾起一個樹枝,落筆:景墨。


    裴奕看著地上的字,心裏想著:這麽好的字,配著這麽清秀的臉,為何生了一張啞巴嘴。


    “以後我就是你大哥,誰在敢欺負你,我幫你打跑他們!”裴奕拍著胸脯說。


    景墨呆呆的看了他好一會,而後開心的點了點頭,微風輕撩起他的發絲,擋在臉上,裴奕看著入了神。


    那年,裴奕十二,景墨十歲。


    迴了府中,景墨拿起自己本子,記上了裴奕的名字,標注著,大哥。


    裴奕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出景墨的笑容,久久不能揮去,還在盼望著趕緊到明天,去找景墨玩。


    自那之後,倆人總是粘在一起,那群熊孩子也不敢來找景墨的麻煩了,景墨會教他一些手語,裴奕學的極為認真,他想了解他,了解他的一切,以及這些年不能說話,不能辯解,不能求救的痛苦。


    太陽逐漸落下,天一點點的黑下來,看著那夕陽,景墨比劃著:我要迴府裏了。


    裴奕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比劃著,景墨愣愣的看著他,“你,今天可不可以多呆一會,多陪陪我,你每天到這個時候就迴府了,早上也每次都是要午時才會出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太,太短了。”


    說完,裴奕放下手,轉過身,可是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說出如此荒唐的話,臉上還一陣陣的發熱。


    景墨聽了一番話,心髒砰砰跳的好快,要跳出來一般,他摸了摸胸口,臉上瞬間發燙起來,他看著裴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奕迴過頭,他便看見了那臉上的紅暈,小心翼翼的比劃著:今天我晚一些迴府,明天我會早一些出來找你的。


    裴奕點了點頭,不知說什麽好,隻是看著他,他心想,好像就這麽看著他,也是一種滿足。


    “那你突然迴去晚,家裏會不會擔心你。”


    景墨低下頭,若有所思,裴奕這才發現,和他相處這麽久,好像從未聽過他說家裏的事情,為什麽一提到家中之事,他便不高興了。


    裴奕含糊又道:“那個,你看,太陽落了,天空那一片夕陽紅,多美啊!”


    景墨這才抬起頭,朝著太陽那邊望去。是啊,好美啊!


    裴奕看著他,繼續道:“你長大了,有什麽想做的嗎。”


    景墨搖頭,不知。


    “我長大了,要做一位將軍,去打仗,保家衛國,當英雄。”


    景墨看著他發光的眼睛,心裏也跟著激動,比劃著:希望你能夢想成真,我會在家中盼望你歸來。


    裴奕憨憨的笑著,摸了摸頭,“我這不還沒有去打仗嗎,難道你現在就希望我走啊。”


    景墨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奕笑了,“逗你的,不過明年春天我就要入軍了,可能以後就很少看見你了,你會不會想我啊?”


    景墨眨巴著眼睛,微笑的點點頭。


    裴奕激動的盯著他,“等到那時候,你要每天全都給我寫信,我會盼望你的來信,你的信我會每一封都看的。”


    景墨一愣,伸出手,拽著他的衣角,一隻手比劃:我會的,一定會,你是我第一個朋友,也是我的大哥,我會期盼你迴家,期盼我們重逢。


    裴奕像是吃了蜜一樣的傻笑,“等我學了一身本領,當上了大將軍,看以後誰還敢欺負你。”


    看了看景墨。


    以後隻有我能欺負他。


    景墨不明所以,迴看他一眼,以為他還有什麽話,結果換來一個擁抱。


    他微愣,抬起手臂,加深了這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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