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屋內傳來一陣劇烈咳嗽聲。


    洛在水懷疑自己剛剛差點見祖師爺了。


    一少年郎敲了敲房門,伴著窗外的梨花香,推門而入:“師姐,藥好了。”


    洛在水坐起身:“辛苦你了。”


    她伸手接過藥碗,那少年卻不肯將藥碗遞給她:“燙。”


    洛在水笑了笑,臉色白的可怕:“不是說今天掌門師伯新收了個小師妹,你不想去看看?”


    少年撇過頭:“沒興趣。”


    “聽寒,你會喜歡她的。”洛在水說的很篤定,這是她穿來的第十個年頭了,小師妹上山,劇情也開始運轉了,距離她下線,應該也不遠了。


    季聽寒不屑的努努嘴,將放涼的藥塞到她手裏:“師姐,你什麽時候好起來啊,等你好起來了,我帶你下山怎麽樣?聽說今年山下燈會可熱鬧了。”


    洛在水一口將苦澀的藥水咽了下去,苦味在口腔中漫延。


    “師姐!”


    聽聲音就知道是簡沐逸來了。


    他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我從山下給你帶了蜜餞,還有冰糖糕,可好吃了,你快嚐嚐!”


    季聽寒有些嫌棄,一拳砸到了他的腦袋上:“你來能不能先敲門!”


    簡沐逸自知擅闖女修的房間於理不合,摸了摸自己腦袋:“師姐,對不起。”


    洛在水溫和的笑了笑:“沒事,你也長大了,也該懂些分寸了。”


    簡沐逸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是的,我也是個大人了,可以保護師姐了!”


    說完,他將手中的點心塞到洛在水手裏。


    季聽寒嫌棄他那傻樣,踹了他一腳:“行了,你小師妹馬上要來了,還在師姐這裏賴著做什麽?給你小師妹備見麵禮了嗎?”


    簡沐逸有些委屈:“不是還有大師兄嗎?我給她準備了一本劍譜,劍修最無法拒絕的禮物。”


    聽起來他還有些小驕傲。


    “聽寒你準備了什麽?”洛在水有些好奇。


    “送塊玉佩吧。”季聽寒聳聳肩,“我也就有些閑錢了。”


    劍修簡沐逸實名羨慕。


    洛在水拿起手邊的首飾盒,隨手拿出一個玉鐲:“那幫我把這個交給小師妹吧,我去不了,禮物也應該到場。”


    季聽寒隱約覺得洛在水其實想去看看那個小師妹的。


    “小洛想去就去唄。”


    “謝師叔!”


    “師父。”


    洛在水眼底帶著些許笑意:“師父怎麽來了?”


    謝景攤開扇子,隨意地扇了扇:“這麽熱鬧啊,聽說你病了,把小薛抓來給你瞧瞧。”


    “薛信呢?”簡沐逸朝門外探頭,根本沒有人影。


    “哦,我飛過來的,你們薛師兄暈我的劍,所以他選擇跑過來。”


    眾人沉默。


    薛信姍姍來遲,雖然進門的動作不緊不慢的,但頭上的汗珠,以及起伏明顯的唿吸出賣了他。


    “師姐……”薛信平複了唿吸,“我先給你把個脈。”


    “麻煩你了。”


    “好端端的,怎麽突然病了?”謝景有些奇怪。


    “隻是感了風寒,沒什麽大礙,喝完藥就好了。”


    眾人明顯鬆了口氣,謝景還是有些不放心:“等會兒還是把你師父抓來看看吧,隔三差五的生病也不是個事。”


    洛在水擺了擺手:“倒也不必勞煩陸師伯了,就是些小病,不礙事的。”


    “咚咚咚。”


    三聲不徐不緩的敲門聲響起,來人站在門邊,手裏提著一個食盒,眉頭微蹙。


    “怎麽沒關門,春風料峭,師妹還是得多注意身體才是。”


    “大師兄!”


    洛在水看清來人,嘴角不覺揚起一抹笑意。


    “聽說你病了,想著你應該沒有吃東西,去食堂給你帶了些清淡的粥,趁現在還溫著,吃點?”


    謝景很自然的接過他手中的食盒,然後塞到洛在水手中:“還是小時明細心,來,生病了就要多吃點。”


    “謝過大師兄了。”


    時明點了點頭,然後場麵冷了下來,眾人看著多餘的謝景,謝景自知他在場,孩子們也不好聊些什麽,便自覺退場。


    “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掌門師兄那邊還有什麽要幫忙的。”


    說完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季聽寒幫著打開食盒,接過洛在水手中的藥碗,將溫熱的粥遞到她手中:“師姐,先喝點粥吧。”


    洛在水剛喝完藥,嘴裏苦的發緊,時明帶來的粥很清淡,正好化開她嘴中的苦味。


    “你們怎麽不說話?”


    洛在水見他們都盯著她喝粥,略有些不自在。


    時明說話有些悶悶的:“我遠遠瞧了一眼那個小師妹,她和你……有三分像……”


    薛信也跟著開口:“我也瞧見了,不過也說不上有多像,隻是見著小師妹,我總會不自覺想到師姐……”


    季聽寒不屑一顧:“你倆腦子沒壞掉?師姐是師姐,師妹是師妹,擱這說啥鬼話呢?”


    簡沐逸腦子反應不過來:“像師姐?那應該是個漂亮的小師妹了,嘿嘿。”


    其餘三人瞪了他一眼,簡沐逸覺得自己脖子涼涼的。


    洛在水倒是不是很在意:“那挺好啊,我們又多了個妹妹,小簡可要好好照顧人家。”


    簡沐逸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師姐,我一定保護好小師妹的。”


    時明說話直:“我覺得怪怪的。”


    薛信點點頭表示讚同。


    季聽寒不理解:“哪裏怪了?你倆今天不會真吃錯藥了吧?”


    薛信表情有些難看:“你去見了她就知道了。”


    “那就去見見吧。”洛在水輕輕開口道,“我挺想去見見她的。”


    閑雲峰練武場上,洛在水見到了傳說中的女主。


    明眸皓齒,白璧無瑕,閑雲峰間的絕景在蘇無思麵前竟暗淡了幾分。


    見到蘇無思的那一刻,季聽寒和簡沐逸總算明白了時明他們說的怪在哪兒了。


    明明兩人在氣質上相差甚大,一個清冷如月,一個明媚如陽,但在看到小師妹的那一瞬間,他們幾乎同時想到了洛在水。


    就連洛在水本人也愣了下神。


    如果,她的身體狀況再好些,也該同小師妹那般有活力吧。


    謝景最先注意到他們幾人,他閃到洛在水身邊,關切道:“他們怎麽帶你來這兒吹風了?拜師大典你不是看了那麽多迴嗎?有啥好看的?”


    “師父。”洛在水的聲音有些顫抖,還有些氣息不足,“我……”


    洛在水不知道怎麽開口,她不知道怎麽告訴師父,她其實再過幾年就要死了,閑雲峰也會被屠門,最後季聽寒入魔,簡沐逸沒了劍心,薛信斷了手腳,時明毀了道心。


    她該怎麽告訴師父,山外的溫家不是好人,他們想一統仙界,閑雲峰小師妹大逆不道隻是他們開刀的一個爛借口。


    她該怎麽告訴師父,這裏隻是一本小說……


    “小洛,你怎麽了?小洛!”


    洛在水心髒猛的一抽,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小洛!”


    “師姐!”


    失去意識前,洛在水好像看見有個人朝自己奔來,眼底還有淚光。


    她想說話,但是沒有力氣,別哭啊。


    “陸師兄,小洛她……”


    是師父的聲音。


    “謝景,你也知道,她先天心脈受損,修行之事實在勉強,雖然有藥物撐著,但你也得有個準備。”


    哦,原來我心髒不好啊,難怪老是心痛。


    “她能撐到什麽時候?”


    “短則十年,長則百歲無憂,靈力過晟也會衝擊她的心脈,這次似是急火攻心,總之別讓她再亂用靈力了,也別讓她多受刺激了。”


    “我知道了……”


    活到一百歲啊,好像也挺好的。


    “師姐……”


    一道洛在水從未聽過的女聲響起。


    不知為何,洛在水強行睜開了眼睛。


    “你……小師妹?”


    蘇無思眼眶紅紅的,顯然剛哭過,她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起身行禮。


    “見過師姐。”


    洛在水想起身將她扶起身,奈何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隻好開口道,“清閑山上沒那麽多虛禮,你起來吧,旁邊有椅子,你坐著陪我說會兒話吧。”


    “你為什麽哭啊?”洛在水有些好奇,似乎每個來清閑山的人都在她麵前哭過,薛信是因為被家族中的人逐出家門哭,季聽寒是因為村子被魔族屠了哭,簡沐逸那個沒啥心眼的,偶爾也會因為思念凡間的爹娘落淚,那小師妹在哭什麽?


    總不能是提前給她哭喪吧,那倒也不必。


    “我……”說著,蘇無思再次紅了眼眶,“我高興,見到師兄師姐,我很高興,真的。”


    “你師兄他們去哪兒了?”以往她生病了,他們都會圍在她床邊隨時確認她死了沒,今天居然沒有見著他們。


    謝景端了碗藥進來:“他們去秘境采藥去了。”


    “什麽秘境?采什麽藥?”


    洛在水有些茫然,孩子大了,出門都不報備了。


    “他們聽說你的藥缺了幾味藥材,那藥材長在雲笙秘境裏,連聲招唿都不打,就急衝衝下山了。”


    洛在水喝藥的手一抖:“大師兄和薛信怎麽不攔著他們。”


    “就是你家大師兄和小薛信帶的頭。”謝景說話有股子陰陽怪氣的味道。


    “那怎麽行,貿然下秘境很危險的。”


    “我其實也想去的,但師兄他們不讓……”蘇無思默默舉手。


    洛在水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不許學他們。”


    蘇無思乖巧點頭。


    謝景不甚在意:“怕什麽,就當曆練了。”


    “我有時候真懷疑聽寒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徒弟。”


    謝景笑嘻嘻的接過她手中空了的藥碗:“平時不是你帶著他嗎?沒事,他們過兩天就迴來了,你先好好休息,等他們把藥帶迴來,你病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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