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墨琛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一陣聒噪的怨罵。


    “又睡在辦公室裏了?”


    “到時候又得染上感冒!”


    “什麽時候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呀?!”


    他緩緩地睜開眼皮,看見一個纖長的身影踩著高跟鞋款款走來。他剛欲起身,一件薄被就輕輕地披在了自己的背上。


    徐墨琛抬頭望去,隻見女人已經在他辦公室裏忙碌地打掃起衛生了,並且在給赤龍喂食了。


    她竟然準時來上班了。


    他抬頭望著她忙前忙後的樣子,看得入了神。


    直到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和一份早餐端到他麵前,催促著讓他吃早點,他這才迴過神來。


    女人手裏的筷子剛要遞到他手裏,卻又猛地收了迴來:“對了,你還沒有洗漱過呢,快去洗漱吧。”


    說罷,她便把他的被子仔細收拾好。


    徐墨琛沉默不語,起身前往三樓房間裏洗漱。


    他洗漱時甚至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反複確認自己並不是在睡夢中,這才關掉了水龍頭,擦幹了臉,下了樓去。


    當他走到辦公室裏,看到那個身影還在忙活,他心中頓時湧起一陣安慰,還好,她還在這裏,這並非是夢。


    她見他來了,輕聲催促道:“快去吃早點,吃好去工作了。”


    “嗯。”


    兩人仿佛和什麽事都未沒發生過一般,她專心地在忙著打掃衛生,他則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點。


    他什麽都沒問,她什麽也都沒說。


    段沂萱一邊擦拭著桌子,心裏一邊暗自思忖著,這男人,一定很意外自己還會來工作吧?自己才不會輕易放棄呢。


    就算他對自己尚無感情,她也要糾纏到他對自己產生好感為止,因為,在蘇城的時候她就曾對自己說過,她要永永遠遠的陪伴在他身邊。


    而且,她不相信,他真的對自己毫無感情。


    她昨晚,的確是太衝動了一些,什麽名分都沒有,就貿然去吻他,換做是自己,也會被嚇到。


    所以,她今日調整好了心態,準備和往常一樣來工作,每日待在他的身旁,照顧他,陪伴他。她堅信,總有一天,他這棵鐵樹,定會為她開花。


    況且,她家裏正急需用錢,她還沒領到工錢呢,她怎麽能不來上班呢。


    徐墨琛吃好了早點,段沂萱貼心地替他收拾妥當,而後幫他穿上西裝,精心打好領結後,兩人一同下樓前往公司上班。


    坐到車上後,車內的氣氛略顯壓抑沉悶。


    後座的兩人皆望著自己這邊車窗外的風景,均未開口說話。


    沉默良久之後,他終於對她說道:“昨晚,對不住。”


    段沂萱倍感意外,轉過頭應道:“昨晚發生什麽了?我不記得了。”


    她掐著自己的手指甲,低聲喃喃道:“你說的對,我是你的秘書,是我不懂事耍脾氣了,我隻要能每日陪在你身旁就好。”


    男人聽了她的這番話,並未迴應,而是伸出手,將她的手牽入手中,十指緊緊相扣,牢牢握住。


    段沂萱轉頭看向他的麵龐,男人冷峻的臉龐依舊毫無表情,然而卻被段沂萱硬生生看出了一絲溫情。


    她在心裏默默念道:“徐墨琛,我懂你,沒關係,我們慢慢來,我等你。”


    車子持續向前行駛,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向後退去。


    徐墨琛依舊緊握著段沂萱的手,段沂萱感受著他手上傳來的溫熱,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淺笑。


    旁邊的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開口說道:“對了,你這兩日幫我去招個出色的財務人員來,雖說你和財務部的關係相處得挺好,但是那裏,總歸得安排咱們自己的人手。”


    “嗯,好。”段沂萱應聲道。


    她瞅了瞅他的胸口,問道:“昨晚胸口的傷換藥了嗎?”


    徐墨琛低頭瞧了瞧,這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傷尚未痊愈。


    “沒。”


    旁邊女人又炸了毛似的,絮絮叨叨說:“你怎麽忘了換藥呢,真是的!傷口要是發炎感染了怎麽辦?你怎麽就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


    徐墨琛無奈地迴應道:“知道了,今晚迴去換。”


    段沂萱瞪了他一眼:“總是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


    旁邊是女人熟悉的囉嗦,他轉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看似嫌她煩,實則還是在十分認真地傾聽她說話。


    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意。他似乎喜歡上了她的關心,喜歡上了她的糾纏,她的一切。


    然而,女人的糾纏並沒有他想的如此輕鬆。


    接下來的日子裏,段沂萱幾乎是片刻不離地纏著徐墨琛。


    每天一到飯點,不管徐墨琛手頭的工作有多忙,她都會準時出現在辦公室,拉著他去餐廳,非得看著他把飯吃完才罷休。


    周末的時候,她早早地就買好了電影票,纏著徐墨琛陪她一起去看。徐墨琛若是稍有推脫之意,她便使出各種招數,或是撒嬌賣萌,或是故作生氣,總之一定要讓他答應。


    平日裏下班,她也不讓徐墨琛多在辦公室停留一分鍾,總是拽著他一起離開,說是要一起去散步,感受外麵的新鮮空氣。


    有時候徐墨琛有應酬需要喝酒,她就在一旁緊緊盯著,不讓他多喝一杯,還不停地在他耳邊嘮叨喝酒對身體不好。


    就連徐墨琛在家休息的時候,她也會一大早跑來,拉著他一起做早餐,然後一起坐在陽台上曬太陽,一刻都不讓他有獨處的機會。


    徐墨琛起初對她這般緊密的糾纏還有些無奈和不適應,但漸漸地,他也習慣了她的存在,甚至開始享受這種時時刻刻有人陪伴關心的感覺。


    這日深夜,徐墨琛在房裏獨自換藥。


    他緩緩揭開了胸前的紗布,傷口幾乎已經痊愈。其實他早就想把這紗布摘掉了,隻是那女人一直憂心忡忡,非得要等他連傷疤都看不見了,才肯讓他停止換藥。


    他靜靜地看著鏡子裏那個淡去的傷疤。


    一年前,同樣是這裏,也被人打了一槍,而開槍的,正是那女人。


    然而,在這裏每日纏著他換藥吃藥,對他的傷口關懷備至的,也是這女人。


    這幾日的糾纏,著實讓他無處喘息。他心裏清楚得很,她這般糾纏的目的,無非是要等他親口說出那些表明心意的話,明晰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的嘴邊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這女人,殺人沒什麽天賦,纏人的功夫倒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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