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蠻女神色間的不對勁,早已被鄧夏察覺。


    用其姐夫燕開的話說,身為護衛,就要時刻將周圍陌生人,當做懷有惡意的假想敵。


    因此哪怕是坐著欣賞嫿嫿跳舞,鄧夏也沒放鬆警惕。


    當她們稍有動作,鄧夏身軀一擰,旋個半身,鬼頭刀霎時劈出。


    幹淨利落的砍掉二女首級。


    噗通。


    死屍倒地。


    屍身保持向前抓握的姿勢,麵目也分外猙獰。


    嫿嫿腳步一頓,緩緩迴身。


    見到這幕的她,並沒有為老鄉的死而難過,麵上神色更多的,是一抹悲涼。


    悠揚古韻一止,如同失心瘋,高舉大盾的祁六,也恢複了神智,趕緊把盾撇去一邊,彎著腰張嘴猛喘。


    “她二人因何要襲擊嫿嫿?”


    肖老頭眉頭微皺,想不通。


    這也是眾人都為之困惑的問題。


    但唯一能解釋的嫿嫿,又不願提及,隻是低著腦袋,將散落在地的各種木棍,小心翼翼收集起來,放入那口箱子中。


    這棟大庭院,在籌備之時,就被定下一個宗旨,出於極度膨脹的野心,盧秀吩咐工匠,要仿照應國宮殿來修建。


    鄉野村頭的工匠,哪裏會知道宮殿長什麽模樣?


    但好在盧秀自己也不知道,倒是容易糊弄。


    在社會底層人的眼中,門檻高,簷角大,就象征著氣派,所以此處樓閣,最終修成了寺廟模樣。


    用冉闖的話說,方才進門後,差點沒忍住上香拜一拜。


    見過行宮府邸,以及大康王府的祁六,也覺得此樓建的不倫不類,本想出錢讓人整改一下,卻又覺得不值。


    畢竟夾溝坡隻是應南一隅,當個避風之處也就罷了,沒必要常住。


    “大爺,您看看這個。”


    他從懷中掏出地圖,在肖老頭麵前展開。


    此次南下之行,躲避應北追殺是一個理由,還有一個理由,就是想去一趟蠻族,見一見自己的老丈人。


    陰陽道化的吐納修行,似乎到了一個瓶頸,無法寸進。


    單憑可破開雲霧的第一式,麵對諸如宋癸這樣的高手,總覺得不夠穩妥。


    當然了,祁六心裏還有一個小九九,就是希望當麵確認下,與嫿嫿的關係。


    雖說早已同床共枕多時,該啵兒的都啵兒了,不該啵兒的也啵兒了,但傳宗接代最為重要的行動,卻沒有開展起來。


    不是不想,而是出於傳統約束,祁六不願在沒有名分的前提下,就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這是對嫿嫿的不尊重。


    祁六覺得自己很夠意思。


    找的理由冠冕堂皇,絕非是怕老丈人得知後,一指頭將自己戳死。


    肖老頭瞅著地圖瞧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覺得既然這夥青頭可以來去自如,換祁六應該也沒問題。


    得到肯定意見,祁六有了信心,收好地圖,伸手讓嫿嫿過來,摟著對方的小蠻腰,開始許諾,表示要帶其迴娘家。


    本以為她會高興。


    誰知嫿嫿麵無表情,甚至還抬手,將祁六撅過來的大嘴推開了。


    不明所以的祁六,隻能將之歸結於,王大炮王老師的教導,女人心思太難猜。


    主意拿定。


    為保證順風順水,祁六專程翻了黃曆,挑了個易出行的黃道吉日,將前往蠻地的日期,定在七日後。


    隨行人員除他自己與嫿嫿外,還帶上了冉闖。


    鄧夏當然是更加稱職的護衛,不過肖老頭的安危,也同樣需要有保障。


    安排完畢,這期間祁六也沒閑著,精鋼盾太大,過於笨重,背著行走,不利於跋山涉水,便讓篾匠幫忙,用藤條新編一麵大盾。


    除此外也找來不少村民,讓他們幫忙打掃庭院,清理住處,順帶買迴一些家具被褥。


    為讓村民接納自己,祁六沒少出錢,光是流水宴席就擺了三天。


    村民們連吃帶喝,得了不少好處,自然不會四處傳他閑話,也不會跑去虎塘,告知祁子陸躲來了這裏。


    話分兩頭。


    當祁六在夾溝坡折騰的時候,搭乘舢板,與藺百壽同行的宋癸,在江北靠了岸。


    此處是涴江出海口,岸邊遍布漁船。


    掛起的漁網占據整個視野,一排排整齊有序。


    兩人下船步行,穿過遍地漁網陣,來到村內。


    一尊用黃布遮掩麵容的塑像立在村口。


    麵前香鼎插滿香頭,煙霧繚繞。


    村民們皆在身上,纏一條風幹的海蛇屍體,有係腰上的,有纏脖頸的,相當怪異。


    “海龍真人在沿海地區信徒頗多,他們相信此人是龍王轉世,將海蛇帶在身上,可尋求其庇佑。”


    藺百壽粗略交代一句。


    靈一道派在沿海地區漸成氣候的事,宋癸聽蕭桓律提過。


    當初紀君蘭也曾過來探查情況,並設法與汪仲康見了一麵。


    用她的話說,此人癡迷成仙,精神狀態十分堪憂,像一個失心瘋。


    蕭桓律便沒當迴事,決定等徹底掌控北方後,再與之計較。


    藺百壽叫來一位村民,向對方打聽徐道覆身在何處。


    那人對帥氣的道士印象頗深,當下伸手指往西北一處的高山,說道:“他與仙長論道去了。”


    宋癸鬆口氣,心忖你沒走就好,當下笑著衝藺百壽抱拳:“多謝藺將軍相助,他日若有危難,盡管開口。”


    “宋姑娘保重。”藺百壽抱拳迴禮。


    “將軍也保重。”


    二人分道揚鑣。


    宋癸在村中買了匹馬,騎著往西北方去了。


    藺百壽乘船迴島按下不表。


    且說這沿海第一高峰紫金山,早已成了海龍真人的地盤。


    他將道觀修在峰巒之上,俯視雲海,淡觀人間。


    清風吹搖屋簷底的銅鈴。


    一隻海燕口銜半株稻穗,落在汪仲康的肩上。


    手一抬,海燕立即鬆口,扇動翅膀鑽入雲霄。


    汪仲康今年四十五歲,保養的極好,臉上不見任何褶皺,再加上五官端正,麵容祥和,自有一股得道高人的架勢。


    “今年穀雨連綿,是豐收之相,稻穗金黃,顆粒飽滿,乃大興之兆。”


    他摘下一粒稻米,連殼一同扔入嘴裏,也不嫌硌牙,就這麽咀嚼吃了。


    “蕭桓律糧草有了保證,依我之見,他與穆撻王的決戰,就在當下了。”


    廊下並非隻有汪仲康一人,左手位置,盤膝而坐著一位帥氣道士。


    徐道覆閉眼皺眉,一動也不敢動。


    因他周圍,簇擁著五名十六七歲的少女。


    粉嫩手臂摟著其脖頸,挺翹雪雷,來迴摩挲其背。


    更有嗲聲嗲氣的靡靡言語,不斷湊去耳邊,唿喊著好哥哥求親親。


    汪仲康手一伸,在一位少女的翹屁上大力捏了一把,令其雪雪唿痛,軟糯嬌啼,最是讓男人意動。


    徐道覆臉色很不好看。


    汪仲康嘴角微揚:“道友,可是悟了?”


    “悟個屁!”徐道覆突然睜眼,語氣堅定:“道爺還是那句話,經曆過風雨,仍有餘韻的女人,才是世間最好的女人!”


    汪仲康歎道:“道友心智之堅定,實乃我平生僅見,看來這一場辯論,沒法分出勝負了。”


    徐道覆不屑道:“你以為將她們弄過來,就能讓道爺改變?哼,不怕告訴你,我可以一直這樣,跟你耗一年!”


    汪仲康覺得頭疼。


    少女與熟女之論,遲遲分不出勝負。


    可他已沒時間耽擱。


    雙眸一眯,驟然出手。


    左手五指,閃電般刺向徐道覆肋下,生生嵌入其中。


    徐道覆臉色一白,身軀顫的厲害。


    “你不服,也不要緊。”汪仲康淡淡道:“待我神教一統,便讓這世間,再無自然正道。”


    他的手死死掰住對方一根肋骨。


    徐道覆唿吸變得急促,額間全是汗。


    “不……你……癡心妄想!聖人一出,萬邪皆伏!”


    “那我便先殺聖人,再斬真龍。”


    汪仲康抽迴左手,甩甩上麵的血,起身來到廊下,麵對滿滿堂堂,人滿為患的院子,輕聲道:“諸位,就在今日!”


    “龍王歸來,風雲再起!”


    信眾們齊聲唿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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