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實不是仙子。”


    祁六後退兩步,致歉道:“某竟懷疑仙子,實在不該,隻是一時抓賊心切,還望仙子見諒。”


    此時紀君蘭,也注意到二人方才的舉止,過於親密了些,再想到自己還衝對方的臉哈氣,麵上不由飛上抹紅霞,神情頗不自然,遂岔開話題:“子陸怎會來伊山?”


    祁六並未迴答,竟是直接抱拳告辭:“某還要去別處抓賊,無暇多敘,若改日還有機緣,咱們再坐下慢慢說。”


    說完,也不給對方反應時間,轉身便走,毫不停留。


    紀君蘭呆立了陣,望著這家夥傻乎乎的來,又傻乎乎的去,為的隻是被人偷吃的韭菜,不免啼笑皆非。


    祁六很快迴到院門。


    沒等開口,迎接他的,便是李申極為熱情的擁抱。


    “子陸,沒別的,以後你就是我親兄弟!”


    李申對祁六的泡妞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麵上帶著心悅誠服的笑:“方才懷疑兄弟之言,實在不該,一時心切,還望兄弟見諒。”


    祁六心說這詞兒怎麽如此耳熟?


    “李將軍不必客氣,我隻是希望將軍,勿要被奸人所惑,以致做下不可挽迴的事兒。”


    李申長歎道:“若非子陸前來,某還真生出一些幻想。如今幻想破滅,迴頭再看,不過是癡心妄想,鏡花水月罷了。”


    祁六迴過身,望著亭中的紀君蘭,問道:“將軍決定如此處置這位騙子?”


    李申猶豫了下,斟酌道:“她雖不是紀仙子,卻也是傾國傾城之姿,加之與子陸兩情相悅……”


    祁六一擺手:“將軍此言差矣,某三言兩語,便引得她投懷送抱,足可見性情浪蕩,這樣的女子,我可不感興趣。”


    “那依子陸之見?”


    “把油鍋架起來吧。”


    祁六心說紀仙子你可別怪我。


    誰讓你差點害死我的!


    雖明知你會飛沙秘術,絕對逮不到,但也得讓你曉得曉得被油鍋恫嚇的滋味!


    “哎,子陸,怎可如此暴戾?”


    出乎祁六意料,李申竟不同意,反勸道:“如此美人,烹殺豈不可惜?”


    祁六相當驚訝:“難道她欺騙將軍,將軍也不生氣?”


    李申撓了撓頭,慚愧笑道:“不瞞賢弟,若換旁人如此,某定要以熱油滾之。但這般佳人,卻是難以狠下心腸。罷了,就讓她從哪裏來,迴哪裏吧。”


    這家夥……


    區別對待啊!


    祁六眼神滿是鄙夷。


    李申訕笑兩聲,轉移話題道:“賢弟遠至,某尚未盡地主之誼,走,今日咱們一醉方休。”


    說罷,伸手攬著祁六肩膀,轉身迴往馬車。


    待一群人離開。


    等了許久的紀君蘭,並未見到李申,反等來了範雍。


    老頭神色平淡:“我家主公對您說的,半點沒有興趣。”


    紀君蘭眼中閃過絲失望。


    但她很快調整過來,什麽也沒說。


    範雍離開了。


    紀君蘭目光一動,落在亭內石桌的棋盤上。


    她拿起盤中一子,嗬了聲:“身在局中,卻不頂用,留你作甚?”


    手一揚,那黑子飛出涼亭,落入荷花塘。


    隨後,紀君蘭略猶豫的,從棋盤之外,又拿起一粒百子,自言自語道:“看來,不得不用你這枚棄子了。”


    樹梢未動。


    亭中卻刮起陣旋風,帶起花瓣若幹。


    待風平息,亭中已空無一人。


    ……


    李申的盛宴,足足讓祁六醉了兩天。


    即便過了三日,也依舊覺得頭腦昏沉。


    房門外,嫿嫿正在院中逗狗。


    她拿起一隻雞腿,高高舉著,引得二犬人立而起,竟是比她個頭還要高。


    今日空氣十分悶燥,西側的天空黑壓壓的,迅速向此蔓延,一場大雨必不可免。


    祁六無精打采坐在門檻上,胃部一動,張嘴打嗝。


    縱使嫿嫿離的老遠,也皺起眉頭,連連揮手,對酒氣厭惡至極。


    一頭猛犬抓住機會,突然躍起,一口將雞腿叼住,而後迅速跑遠。


    另一犬唯恐它獨吞,緊隨追逐而去。


    “大人,飛鴿到了。”


    鄧夏捧著隻白鴿,快步走近。


    祁六不識字,隻能讓他拿出來念。


    鄧夏立即取出紙條,放飛白鴿後,念道:辛苦子陸,吾盼歸。


    迴信的是孫壁之。


    三天前,‘證實’紀君蘭是‘冒牌’的之後,李申便大擺宴席。


    酒過三巡間,他明確表示,今後願充當孫壁之的馬前卒。


    得到保證,祁六沒敢怠慢,立馬讓鄧夏把消息發往虎塘。


    而他心情舒暢下,也就多飲了幾杯,以致醉到現在。


    “跟弟兄們說一聲,這場大雨過後,待道路不再泥濘,咱們就迴去。”


    “是!”


    鄧夏撕碎紙條,轉身離開。


    烏雲從西側迅速蔓來。


    雲層很厚,移動也快,如千軍萬馬。


    曾初入自然正道觀雲境的祁六,看的怔怔出神,沒來由心中一動,似是察覺到了什麽。


    他站起身,然後招唿嫿嫿,幫忙把梯子搬來。


    二人抬著竹梯,去了此間驛館的三樓,然後把梯子架在陽台上,順勢爬向最高處。


    嫿嫿踩著瓦片,舉頭望著黑雲壓寨的雄壯景象,哇哇啊啊用手指著,蹦跳不停。


    祁六則盤膝坐定,深吸一口氣,引丹腹罡炁,經脈絡,過奇竅,遍遊周身。


    心中默念陰陽道化的法門,引得體內罡炁為之沸騰,天上烏雲也翻滾湧動。


    冥冥中,祁六似是窺察到了大道一絲。


    於是他舉起右臂,豎起一指,口中唿道:“一指風雲落!”


    身側的嫿嫿,注意到了他的變化,見到熟悉招式,雙眸放光。


    旋即抬頭望向天空,滿臉希冀,似是要見證烏雲被破開的一幕。


    湧動的厚重雲層,竟真的在居中位置,出現道鴻溝。


    鴻溝兩側的烏雲,滾滾外翻。


    眼看就要從中透出光亮。


    就在此時,一聲雷鳴炸響。


    哢嚓!


    雷閃自空中劈下,落上驛館屋頂!


    四下裏亮如白晝!


    嫿嫿眼前一花,趕緊閉眼背身,待揉著淚流不止的眼睛迴首,發現祁六全身都黑了。


    頭發根根乍立,僵硬著身體。


    對天空舉起的胳膊,依舊高高豎著。


    “啊?!啊啊啊啊……”


    嫿嫿把祁六抱下屋頂,如沒頭蒼蠅般,在院裏亂轉,瘋了似的大叫。


    肖老頭攜三美出來,見她將一黑不溜秋的家夥,扛肩膀上亂跑,不免詫異:“咋了這是,那誰啊,跟被雷劈了似的?”


    “咳咳!咳咳!”


    祁六咳嗽兩聲,噴出兩團黑煙,隨後拍拍嫿嫿的後背,示意對方將自己放下。


    “六兒?”


    肖老頭上去仔細打量,很不確定:“是你嗎?”


    祁六頂著爆炸頭,聞言愣愣點了點。


    “咋了你這是?”


    祁六也很委屈:“我就是衝天空,這樣比劃一下……”


    他抬起右手,想當麵示範。


    轟隆!


    天空再起滾雷。


    驚的祁六趕緊把手放下。


    肖老頭瞪眼:“你小子是真出息了!敢衝老天豎中指?!”


    “沒有!”祁六搖頭:“我豎的食指!我是在修煉!”


    肖老頭嘖嘖有聲:“打雷天跑屋頂修煉,不劈你劈誰?還活著你就僥幸吧!”


    “誰,誰被雷劈了?”


    從外麵迴來的徐道覆,興衝衝跑來,一見祁六尊容,樂的不行。


    祁六暗罵兩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起身去水缸前洗把臉,順帶將頭發弄濕捋下來。


    “你們猜猜,我聽到了什麽消息。”


    看得出徐道覆心情極好,竟開始賣關子。


    “有話快說!”肖老頭不猜。


    “有屁就放!”祁六沒好氣接口。


    徐道覆表示道爺不跟你們計較,接著拋出驚雷:“紀君蘭去了大康,田狗兒把薛儀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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