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煙略一思索,給了謝蘭舟一個慈祥的微笑:“好孩子,你隻管去睡,除了我的臥房,你想睡哪都行。”


    “真的嗎?”謝蘭舟眼睛一亮,“母親可不要騙我,我會當真的。”


    “真的。”楚煙認真點頭,“我兒子這麽乖,母親怎麽忍心拒絕,我叫豔霜豔枝陪你迴去,你想睡哪隻管和她們說,有什麽需要就找喬嬤嬤,她們會照顧好你的。”


    謝蘭舟聽著有點不對勁:“等等,你不迴去嗎?”


    “我就不迴了。”楚煙說,“我和你爹去春山居住。”


    謝經年本來板著臉很不高興,聞言撲哧一聲笑了。


    謝蘭舟卻瞬間垮下臉,鬱悶地瞪了他一眼。


    謝經年得意道:“怎麽了,你母親什麽都依著你,你還不高興?”


    謝蘭舟翻了個白眼:“算了,我還迴我的聽瀾院。”


    “你不說你那屋裏有灰塵嗎?”謝經年問。


    “有就有,髒死拉倒!”謝蘭舟氣哼哼地拂袖而去。


    謝經年在他身後哈哈大笑。


    “侯爺,差不多得了。”楚煙叫停了他,“蘭舟眼下正別扭著,惹惱了又要費勁哄。”


    謝經年收了笑,委屈道:“我還別扭呢,我還要人哄呢!”


    楚煙:“……那怎麽著,迴去我好好哄哄你?”


    “我看行。”謝經年牽起她的手往迴走,“我可不是那麽好哄的,你要用心哄,知道嗎?”


    楚煙:“……”


    兩口子迴到曉風院,楚煙讓豔霜豔枝在外麵守著,自己關上門問謝經年和老夫人單獨說了些什麽。


    謝經年把老夫人的話大致和她說了一遍,楚煙聽了也很意外,沒想到老夫人在這件事上竟然如此通情達理。


    謝經年說:“母親年紀大了,顧慮也多,怕事情鬧大了影響到侯府的名聲,對小一輩的前途和姻緣不利。”


    “可是,平白的就對外說三老爺是被廚子害死的,別人也不信呀,到時候侯府還是少不了被人議論。”楚煙擔憂道。


    謝經年說:“這個好辦,我們隻對外說是病故就行了,反正他這些天沒出門,我一直給他告的病假,如今不治身亡也很正常。”


    楚煙見他說話如此平靜,好像早就打定主意要這麽辦似的,感覺哪裏怪怪的。


    親人橫死,侯爺和老夫人居然都選擇不了了之,這裏麵是不是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內情?


    她想了想,問謝經年:“侯爺當真認為五皇子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侯府了嗎,還是說,除了三老爺,府裏還有咱們自家人和五皇子有牽扯?”


    謝經年麵露驚詫,半晌才道:“看來什麽事都瞞不住你。”


    楚煙心下一動,接著問:“我猜對了是嗎,那個人是誰?”


    “你覺得會是誰?”謝經年反問她。


    楚煙的臉色凝重起來:“我就隨便猜猜,猜錯了侯爺不要怪我。”


    “沒事,你猜吧!”謝經年說,“你都這麽說了,應該不會猜錯的。”


    楚煙小心翼翼道:“是不是三房的哪個少爺?”


    三房的少爺,就是死去的謝經華的兒子,她如此大膽的猜測,讓謝經年又震驚了一迴。


    “你怎麽會猜到他們頭上?難道你認為他們當中有人殺了自己的父親?”


    “我瞎猜的。”楚煙說,“我就是突然想起蘭舟頭一次跟我迴娘家時,他的馬車出了事,老夫人叫侯爺去查,最後查到了車夫身上,也是和現在一樣不了了之了,唯一不同的是,那次是車夫,這次是廚子。”


    “所以呢?”謝經年的神情也嚴肅起來,看向楚煙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


    楚煙說:“那時我就曾懷疑過蘭舟的堂兄弟,想著是不是蘭舟太受寵,被哪個堂兄弟嫉恨,才招來殺身之禍。


    但後來那件事再沒人提起,我暗中觀察,見他們兄弟之間和你們兄弟之間相處都很和睦,就把那個想法拋開了。


    剛剛侯爺說老夫人為了小一輩的前程和姻緣才想息事寧人,我就又想到了那件事,想著老夫人會不會為了其他的孫子,做出包庇某一個孫子的決定。


    畢竟他們兄弟中要是出了一個殺父兇手的話,謝氏一族的少爺小姐恐怕都不好再說親事,侯爺覺得我這個猜測有沒有道理?”


    謝經年神情複雜地看著她,半晌才點頭道:“你猜得沒錯,上次蘭舟出事,確實是他兄弟在馬車上動了手腳。


    老夫人雖然偏疼蘭舟,對其他的孩子也同樣維護,她怕事情傳出去會影響到孩子們的婚事,就讓我對外聲稱是車夫的問題,然後私下處罰了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是不是三老爺的孩子?”楚煙追問。


    謝經年又點了點頭:“是三弟的大兒子長林。”


    “那這一次呢,是不是他?”楚煙明明已經猜到,卻還是忍不住緊張,如果是他的話,說明他們父子二人是一起投靠五皇子的,他們那時候就已經在打謝蘭舟和侯爺的主意,隻是一直沒能得手。


    這一迴,謝經華又失了手,被侯爺軟禁起來,或許五皇子怕他泄密,就逼著他兒子把他殺了。


    楚煙又想到謝經華在向她和侯爺坦白時,很不甘心地說,侯爺父子什麽都有,他們父子什麽都沒有。


    所以,他們父子就是覺得不公平,不甘心永遠被侯爺和謝蘭舟壓一頭,才被五皇子鑽了空子,把他們父子拉到了他的陣營嗎?


    謝經華當時跟他們坦白時,說得那樣懇切,再三保證對他們毫無隱瞞,最後卻還是隱瞞了自己的兒子。


    可他大概到死也沒想到,他死都沒出賣的兒子,把他送上了黃泉路。


    不,也許他想到了,也許他死的時候,他兒子就在他眼前,也許那毒藥就是他兒子親手喂到他嘴裏的。


    他為了保全他兒子,不得不含淚吞下。


    如果是後者,他當時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楚煙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親生兒子殺父尚且殺得毫不猶豫。


    謝蘭舟這種非親生的兒子,會不會有一天也……


    她連連搖頭,不敢再往下想。


    “怎麽了?”謝經年握住她的手,大熱天裏,她的手竟是一片冰涼。


    “侯爺,我怕。”楚煙偎進他懷裏,不知怎的,又想到一個更可怕的可能。


    前世侯爺被皇帝賜死,會不會是謝蘭舟揭發了他?


    參考謝蘭舟之前的憤怒,前世如果他也被人拿謊話哄騙,又沒有人像自己這樣苦口婆心的勸他,他會不會以為就是侯爺和太子聯手害了他母親,一氣之下去向皇帝告發侯爺和太子,好為他母親報仇?


    如果是這樣,這可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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