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經年事先並不知道太後傳召楚煙,聽聞謝蘭舟也跟了來,難免有點放心不下。


    那小子處處與楚煙作對,這迴不知又要搞什麽鬼。


    倘若在宮裏惹出什麽禍端,這麻煩可就大了。


    他心中不安,又不好在皇帝麵前表現出來,便躬身道:“有臣母陪著,臣就不去了,臣還有要事向陛下稟報。”


    皇帝很失望。


    雖然他封了楚煙為縣主,卻還沒見過楚煙本人,本想借機去瞧一瞧,奈何錦繡侯不給他台階。


    太子在一旁偷偷觀察,對謝經年道:“你天天都有要事,晚一會兒也不打緊的,正好父皇批折子累了,不如一起去太後宮裏走走,孤也很好奇你到底娶了個什麽樣的夫人。”


    太子比錦繡侯大兩歲,兩人年少時曾多次結伴出征邊塞。


    隻是前些年太子在戰場受了傷,身體嚴重受損,從那以後就沒斷過藥,也沒再上過戰場。


    謝經年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到底不忍拂他的意,點頭道:“既然如此,臣就去給太後請個安吧!”


    皇帝見他鬆了口,半真半假道:“在你麵前,朕這個皇帝還不如太子說話管用。”


    謝經年忙躬身道:“微臣惶恐。”


    太子也躬身道:“兒臣惶恐。”


    “行了行了,朕不過隨口一說,看把你們急的。”


    皇帝哈哈一笑,親自拿起衣架上的狐裘披風給太子披上,“雖然開了春,風還是涼的,你仔細著些。”


    “多謝父皇。”


    太子三十多歲,還被皇帝當小孩子照顧,感動得紅了眼眶。


    君臣三人慢悠悠出了禦書房,往慈寧宮而去。


    ……


    楚煙跟在老夫人和謝蘭舟後麵進了慈寧宮,低著頭不敢東張西望,隻覺得殿中金碧輝煌,香氣嫋嫋,富貴逼人。


    坐在鳳榻上的太後雍容華貴,慈眉善目,在她左右兩側,還坐著好幾位妃嬪和幾個未出閣的公主。


    老夫人沒想到來了這麽多人,怕楚煙膽怯,伸手拉了她一把,在大殿中央跪下。


    “臣婦攜兒媳孫兒叩見太後娘娘,叩見各位公主以及各宮娘娘。”


    楚煙聽老夫人這麽說,才知道還有這麽多人在,忙也跟在她後麵磕頭請安。


    “起來吧,不必多禮!”太後虛虛抬手,叫三人平身。


    殿中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謝蘭舟和楚煙之間掃來掃去。


    謝蘭舟和楚煙從馬車裏摔出來的故事早就在後宮傳遍了,再加上楚煙昨天又在娘家門前發表了那樣一番言論,大家都很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太後比誰都好奇。


    但她是太後,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便笑著問謝蘭舟:“你這皮猴兒,哀家又沒叫你來,你巴巴地跟來做什麽?”


    謝蘭舟上前一步,笑嘻嘻道:“蘭舟許久未見太後,心裏實在想念,就死皮賴臉求了祖母帶我來給太後請安。”


    太後哈哈笑著招唿大家:“你們聽聽,他還知道自己死皮賴臉。”


    眾位公主嬪妃都跟著笑起來。


    老夫人伸手把謝蘭舟拉到身後:“這孩子沒個正形,讓娘娘見笑了。”


    太後笑著擺手:“無妨無妨,哀家就喜歡他這天真爛漫的性子。”


    楚煙:“……”


    這叫天真爛漫?


    難道不應該叫貧嘴貧舌嗎?


    正想著,太後突然招手叫她:“好孩子,你過來,讓哀家好好瞧瞧。”


    楚煙忙定了定神,轉頭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含笑點頭:“去吧!”


    楚煙走到太後麵前,屈膝下跪:“陛下洪恩,賜臣婦縣主之榮,原本早該進宮向太後和陛下謝恩的,隻因婚期倉促,前幾天又受了傷,才一直拖到現在,還請太後娘娘莫要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快起來吧!”


    太後叫她起來,拉著她的手將她上下一番打量,對老夫人說:“模樣確實標致,氣色也好,瞧著是個好生養的,將來必定多子多孫。”


    楚煙:“……”


    老人家誇人都是這樣直白的嗎?


    誇她長的好也就算了,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誇她好生養。


    好生養難道是什麽了不得的本事嗎?


    因著楚煙提到了受傷的事,太後便借機問道:


    “你與蘭舟出意外的事哀家也聽說了,就是聽得亂七八糟,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楚煙知道躲不過,索性就將自己在楚家門前的那套說辭,包括和民眾的互動,以及自己那樣做的動機,當著眾人的麵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反正她就算不說,人家該打聽的也都打聽完了。


    今天叫她來,不過為了證實一下,順便瞧瞧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而她能做的,就是盡量滿足這些貴人們的好奇心。


    沒辦法,誰叫她們都閑得無聊呢!


    太後聽楚煙一口氣把事情始末講完,雖然不保證完全真實,但她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吐字清晰,有條有理,對於頭一迴進宮的年輕小姑娘來說,單就這份沉穩氣度,已經勝過許多人。


    “不錯不錯,這孩子是個機靈的。”


    太後頻頻點頭,對老夫人道,“你整日為兒子的婚事發愁,如今看來,多等這些年是值得的。”


    老夫人鬆了一口氣,謙虛道:“太後謬讚了,我原也怕這孩子太年輕,撐不起場麵,如今得了太後的認可,我再沒有不放心的。”


    太後笑道:“正是如此,你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裏,等著享兒媳婦的福吧!”


    兩個老人家越說越高興。


    楚煙被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畢竟她上輩子活了將近三十年,從心理年齡來說,和侯爺相差不到兩歲,一直被人誇好孩子,實在有點受不了。


    這時,一直坐在太後身邊的華章公主站了起來。


    “皇祖母和謝老夫人好生說話,我們姐妹幾個帶謝夫人去園子裏逛逛可好?”


    華章公主年方十五,生的明眸皓齒,俏麗靈動,生母淑妃是太後娘家侄女,母女二人深得太後喜愛。


    太後寵溺地看了華章公主一眼,佯嗔道:“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們這些小丫頭是嫌我們老人家無趣了,既如此,你們就去玩吧,謝夫人頭一迴進宮,你們要好生照應,不可有閃失。”


    “多謝皇祖母。”


    華章公主答應一聲,上前拉住楚煙的手,眼睛卻向謝蘭舟瞟過去,“謝世子,你也一起去吧!”


    楚煙:“……”


    懂了。


    什麽帶她逛園子,原來隻是個幌子。


    小公主的目標是這個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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