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和楚月很快被帶到了前廳。


    在楚煙的提議下,劉嬤嬤和姚氏的娘家人也被帶了進來。


    謝經年坐在主位,楚煙和謝蘭舟坐在他左手邊,楚萬山和楚淮坐在他的右手邊。


    楚月已經清洗包紮換了衣裳,大致上已看不出之前的狼狽不堪,精神卻很萎靡,腿上的幾處燒傷讓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很是滑稽。


    楚涵比她也強不到哪裏去,隻是楚涵不會掩藏情緒,看向楚煙的目光帶著直白又強烈的仇恨。


    他恨楚煙害死了他的母親,還害得他差點被火燒死,自己卻安然無恙。


    即使起火的根源在他自己,在他看來也是楚煙的過錯。


    楚月也恨楚煙,卻不會表現在臉上,而是在心裏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將楚煙生吞活剝。


    想起自己剛重生那會兒,信心滿滿,鬥誌昂揚,以為隻要搶在楚煙前麵嫁給賀良辰,就會擁有楚煙所擁有的一切,取代楚煙成為這輩子的人生贏家。


    然而,時至今日,她的願望隻順利實現了一個,那就是嫁給賀良辰。


    後麵的,全是不順。


    她也不知道哪裏出了錯,不管她怎麽努力,怎麽折騰,始終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每次精心策劃的事件,最後倒黴的都是自己。


    感覺就像中了什麽會反噬的詛咒一樣,對楚煙的一切攻擊,最後都會報應在自己身上。


    這到底是為什麽?


    她和楚煙都是重生的,難道楚煙是天選之子,她就不是嗎?


    或者說,楚煙是天選幸運之子,她是天選倒黴之子?


    她恨恨地看著坐在謝經年身邊的楚煙,想起在靈堂時,謝蘭舟與賀良辰全都第一時間衝過去保護楚煙的畫麵,如同百爪撓心一般的難受。


    這兩人一個是她前世的夫君,一個是她現在的夫君,意外來臨時,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楚煙,無視了她。


    為什麽會這樣?


    同為楚家女兒,同樣重活一世,楚煙還是高高在上,甚至比上一世還要風光,還要受男人喜歡。


    而自己卻隻能跪在堂下,等待她的審判。


    為什麽?


    這到底是為什麽?


    她不服!


    她死都不服!


    謝經年見人到齊,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楚二少爺,說說吧,害我夫人的事是你一個人的主意,還是有人在後麵給你出謀劃策?”


    他堂堂一個侯爺,麵對一個十歲的孩子,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以大欺小,問話的時候也沒把楚涵當成孩子。


    在他看來,和楚煙有關的人,隻有好人和壞人,沒有大小之分。


    對楚煙好的,就是好人,對楚煙壞的,就是壞人。


    而他所要主持的公道,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傷害楚煙的人。


    楚涵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


    他再狠也不過十歲,以往就算調皮闖禍,最多不過被父親打兩下罵一頓。


    現在,這個嚴肅又兇狠的侯爺親自審問他,一副要將他打入天牢的架勢,他還沒怎麽著呢,就被嚇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眼淚都快出來了。


    楚萬山見兒子嚇成這樣,很是心疼,有意引導道:“涵哥兒,不要怕,告訴侯爺是誰教你用火燒你長姐的,你是小孩子,隻要實話實說,侯爺不會為難你的。”


    這話說得已經很明顯,楚煙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卻沒有阻止。


    謝蘭舟也聽出來了,狐狸眼亮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黑曜石,迫不及待想看楚月姐弟二人狗咬狗。


    也就是楚煙說的那出好戲。


    楚涵平時跟著姚氏耳濡目染,學了不少栽贓陷害的本事,對這個套路確實門兒清。


    被楚萬山稍微一提醒,就知道父親是要他找個替罪羊的意思。


    他先是看了看坐在麵前的人。


    楚煙和楚淮,從前都是他最好的替罪羊,可惜現在用不了了。


    他又轉頭看了看身邊以及身後的人。


    二姐姐,劉嬤嬤,還有幾個舅舅,舅母,姨母和表兄弟姐妹。


    其實這些人都和他說過楚煙害死母親的事,但真正給他出主意的是二姐姐。


    母親死了,父親現在更偏向楚煙和楚淮,和他最親的人隻有二姐姐了。


    他有點不確定,要不要把二姐姐供出來。


    如果供出二姐姐,他在這個家裏再也沒有倚仗了。


    楚月見弟弟向自己看過來,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弟弟她了解,自私貪婪又任性,從來不會為別人著想,指望他在這時候主動承擔責任是不可能的。


    她對上楚涵的眼睛,頭微微向一旁偏了偏,眼珠也跟著往那邊轉。


    楚涵剛剛被謝經年給嚇傻了,這會子接收到楚月的暗示,立刻指著跪在他左後方的劉嬤嬤大聲道:“是她,是她教我的。”


    劉嬤嬤驚得瞪大眼睛,老臉嚇得慘白。


    不等她辯解,楚萬山搶先嗬斥道:“好你個黑心肝的老刁奴,竟敢教唆主子手足相殘,來人,把這老刁奴拖出去亂棍打死!”


    外麵的家丁答應一聲,進來就要把劉嬤嬤拖出去。


    劉嬤嬤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掙紮著往楚煙麵前爬。


    “大姑娘,大姑娘救救奴婢!奴婢沒有挑唆二少爺!奴婢是冤枉的!”


    楚煙抬手製止了兩個家丁:“等一下,先聽聽她怎麽說。”


    “有什麽好聽的,左右不過是狡辯之詞。”楚萬山迫不及待道,“還是直接打死的好,省得浪費侯爺的時間。”


    “人命關天,怎麽能叫浪費時間?”謝經年沉聲道,“楚大人平時也是這樣辦差的嗎,你這種心態,若是掌管刑獄,不知有多少人冤死在你手裏。”


    “就是就是,難怪楚大人這麽多年才隻混到五品,原來是人品不行。”謝蘭舟在一旁慢悠悠地補了一刀。


    “……”楚萬山頓時臊得滿臉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謝蘭舟得意地衝楚煙挑了挑眉,以眼神詢問她:怎麽樣,小爺說得好不好?


    楚煙差點沒笑出來。


    這小祖宗,他可太會插刀了!


    這刀叫他插的,直中要害,一刀斃命,死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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