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恆空有了媚兒這個新歡，逮著空便往芸豆胡同去。這日趕著不忙，他一大早就叫上了書琴準備動身，卻被弄花攔下。
“二爺二爺！”弄花跑來搶過書琴手裏的韁繩扯住，“二爺別忙走呀！”
“什麽事兒？”恆空從車窗探出腦袋。
“二爺忘啦，少爺今天約了袁公子來府上哇！”
“誒呦！”恆空一拍腦門，“快快快！快迴去，我得換身衣服。”
————
接近晌午，上官雲風帶著恆空去府門前迎客。
“待會兒見了袁公子，可別亂說話啊！”雲風嚴肅道。
恆空隨意應了一聲，伸長脖子往街口方向看。對這個神秘的袁公子，恆空總是聽酒桌上的生意人提及他的名字；但細問起來，卻鮮有人見過其人。雲風說袁公子不喜張揚，就算結交權貴，也是通過自己豢養的歌舞姬來搭關係，本人卻很少出麵。這次他不但要與恆空見麵，還是登門來見，可見他對這個武林盟主的重視程度非同一般。
不多時，袁公子的馬車停到了北府門口。車簾掀開，從中走出的人讓恆空驚訝不已——他本以為這個“大人物”應該有著魁梧的身形和一唿百應的氣勢，沒想到本人竟斯斯文文、柔柔弱弱，像是個不會武功的文人。隻見他舉手投足間難掩風流，眉眼卻總低垂，好似一副謙遜模樣；恆空怎麽也無法將來者與想象中的“袁公子”聯係到一處。
“世興！”雲風對袁公子打招唿。
“叔白！”袁公子抬眸對上他的目光，不吝笑意。
“恆空恆子曠，我表弟。”雲風一麵將袁公子讓進府門，一麵向他介紹恆空。
“盟主，百聞不如一見，幸會！”袁公子低頭拱手，麵見生人竟略帶羞澀。
“久聞袁公子大名，幸會幸會！”恆空對袁公子抱拳施禮。
“盟主客氣，客氣。”
恆空有意放慢腳步走在上官雲風和袁公子後麵，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這不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學生？如何被世人傳得那樣神乎其神？待會兒且看看他會作何高見。”
待進入會客堂落了座、上了酒菜，袁公子這才顯得放鬆些。他撲閃著眼睛，對恆空笑言：“第一次見恆二爺，嗯……哦，對了……剛我後麵還有個馬車，不知道二位仁兄注意到沒？”
恆空和雲風搖搖頭。“馬車？不知是……”
“唔，來，我們先喝，先喝！”袁公子賣個關子，先敬了一巡酒。酒一入喉，三人便不再見外。“聽說恆二爺最近沒少往我那兒去。恆二爺對芸豆胡同可還滿意？”
恆空聽此問，不禁麵紅耳赤起來。“這……自然是好，自然是好！”
“承蒙恆二爺不棄。今日我帶了見麵禮，不成敬意。”
袁公子拍拍手，房門大開，進來個人：恆空定睛一看，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媚兒。媚兒旋著舞步給各位施了禮，衝恆空莞爾一笑後退下。
“怎麽樣？”袁公子觀察著恆空的表情，恆空隻一個勁點頭。“好多人問我要媚兒，我可不願給。這丫頭花劍耍得漂亮，我喜歡看。但是誰讓恆二爺劍法天下第一呢！俗話說好馬配好鞍，你們倆在一塊兒，便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虎是雪凇虎的虎，花是媚兒的花。”
恆空歡喜不已，幾人客氣一番。
“禮送完了，該說正事了。哦！我還沒有好好地給盟主做自我介紹。”袁公子抿了一口酒頓了頓，“我是商人，跟叔白的鏢局常有生意往來。所以今日，我有很多不會在外麵說的話，就放在這個飯桌上說了。有些話說得直白些、不中聽，但都是為了鏢局著想。還請盟主多加包涵！”
“世興盡管說！世興的良言，多少人求之不得啊！”雲風替恆空道。
“我為什麽從商，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袁伯父，先帝敕封的皇商，賜從一品光祿大夫，世襲罔替。”雲風附和，恆空畢恭畢敬地拱手。
“不是我矜功伐善，實在是打小就被生意場上的事耳濡目染。所以早在幾年前，叔白第一次籌辦武幫會的時候就來找過我。我那時候見地淺薄，未曾細想其中的門道；如今你們意欲做大，我重新做了一番分析，生出些思路，就此與你們分享。”
雲風和恆空連連點頭。
“你們創辦的武林同盟、正明樓打擂，是特別好的商業模式。不過，就我來看，這個模式還沒開發完全。”
雲風在桌下踩了踩已經聽愣了的恆空，恆空馬上對袁公子拱手道：“願聞其詳！”
“盟主，我且問你，這次打完擂以後，有多少人來找你？”
恆空慌了神，他的心思都在姑娘身上，完全沒注意過是否有人來找他。他轉向雲風：“多……嗎？”
“入盟的，有要入盟的。”還是雲風反應快。
“五大派都是盟友，還有哪些大門派要入盟？”
“蒼鬆門、忘川閣、丁記武館……唔，還有……”恆空掰著指頭數。
“哈哈哈……”袁公子擺擺手吃一口菜，“好，好。那除了要入盟的，還有人來找你麽？”
“沒了……吧……”會有什麽人來找自己？恆空不明所以。
“嗯……”袁公子雖然發笑，卻滿臉不以為然。“我要說，這個時候還不找你的人，都是傻子。不過對你們來說，倒是很好的機會。”恆空和雲風依舊雲裏霧裏。“我沒記錯的話武林同盟應該有個規定：入了盟以後，可以以名門正派的名義，跟錢莊借貸。這是同盟給成員的利好，對吧？”
“是。”雲風應道。
“但是你怎麽讓這筆錢流動起來？”袁公子屈起食指敲敲桌麵，“普通的小門派，它用得著借貸麽？它能貸多少錢？貸得少，如同一潭死水，虧的不如賺的，如何盤活？況且，五大派加起來，又能貸多少？五大派怎麽還貸？他們有什麽生產力？打擂要是賺不上賞銀，這個借貸鏈不就斷了麽？”
“嗯，這些問題問得好……”雲風也陷入了思考。唯獨恆空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得更不清醒了，他不敢表示自己沒聽懂，隻能故作深沉。
“你們想想，需要大額借貸的，是誰？”袁公子問。
“商人啊！”雲風不假思索。“哦！我明白了……”雲風和袁公子對視一眼，兩人會心一笑。
“盟主還沒明白，哈哈。”袁公子注意到了恆空的表情，拍拍他的肩，“這樣吧，盟主，我換個角度給你解釋。你在當盟主前是雲門的人，對吧？”
“對。”
“那雲門的日常花銷，從哪兒來呢？”
“風哥哥給啊。”
“那叔白的錢哪來的？”
“鏢局啊。”
“也就是說，雲門有鏢局資助，對吧？”
“嗯嗯。”
“那五大派是誰在資助呢？”
“五大派……”
“嗨，世興，你就別引導他了。我直說了吧：現在商人想的是，要麽做大門派的投資者，要麽扶持新門派入盟。各個門派想的是，需要富商投資，來擴大自己的規模，從而訓練出更強力的弟子，好在各個打擂上爭奪豐厚的賞銀。而朝廷給名門正派借貸這一利好，對於門派來說其實非常浪費，但是商人們卻很想要。如果能把門派和商人牽線，他們就能各取所需了。”
“嗯，哼哼哼……”袁公子搖晃著酒杯，對雲風投來讚許的目光。“不過我要提醒的是，牽線這件事，不能由著他們私下裏來。武林同盟有朝廷這座靠山，該卡還是要卡一卡的。一來立規矩，二來，同盟不能隻吃素吧。”
“傻弟弟，明白了麽？”雲風拍一把恆空的後背，“我好不容易把袁公子請來，就是為了指點你兩下。就今天這幾句話，你跟別人花多少錢都學不來！”
“哈哈，哪有，我隻是酒後胡言幾句罷了。你們能有所收獲，是你們的本事呀！來，喝酒，喝酒。”
酒過數巡，三人也吃得差不多。袁公子稍坐一坐，就準備迴府。恆空和雲風將他送到門口時，雲風拉住恆空耳語幾句，之後給他遞了個眼色。恆空會意，小跑幾步到袁公子馬車前，搶在仆人前給袁公子掀開車簾。
“袁公子慢走！”
“誒誒，盟主，太客氣了，袁某承受不起啊！”
“還是要感謝袁公子送來媚兒。”
“應該的，袁某也沒有別的能送，剛好盟主喜歡。”
恆空扶袁公子上了車，攀著車轅湊到袁公子跟前低聲道：“我這邊盡快去跟朝廷申辦咱們剛說的事，關鍵得看朝廷的意思。另外現在五大派掌門還沒迴各自的州府，我想著什麽時間袁公子不忙，能不能賞臉，跟五大派掌門一塊兒吃個飯？”
聽了這話，袁公子笑逐顏開。“我正巧這兩日不忙，由盟主安排。”
“那成嘞，我約了五大派掌門，就給您發請帖！”
“二爺二爺！”弄花跑來搶過書琴手裏的韁繩扯住，“二爺別忙走呀！”
“什麽事兒？”恆空從車窗探出腦袋。
“二爺忘啦，少爺今天約了袁公子來府上哇！”
“誒呦！”恆空一拍腦門，“快快快！快迴去，我得換身衣服。”
————
接近晌午，上官雲風帶著恆空去府門前迎客。
“待會兒見了袁公子，可別亂說話啊！”雲風嚴肅道。
恆空隨意應了一聲，伸長脖子往街口方向看。對這個神秘的袁公子，恆空總是聽酒桌上的生意人提及他的名字；但細問起來，卻鮮有人見過其人。雲風說袁公子不喜張揚，就算結交權貴，也是通過自己豢養的歌舞姬來搭關係，本人卻很少出麵。這次他不但要與恆空見麵，還是登門來見，可見他對這個武林盟主的重視程度非同一般。
不多時，袁公子的馬車停到了北府門口。車簾掀開，從中走出的人讓恆空驚訝不已——他本以為這個“大人物”應該有著魁梧的身形和一唿百應的氣勢，沒想到本人竟斯斯文文、柔柔弱弱，像是個不會武功的文人。隻見他舉手投足間難掩風流，眉眼卻總低垂，好似一副謙遜模樣；恆空怎麽也無法將來者與想象中的“袁公子”聯係到一處。
“世興！”雲風對袁公子打招唿。
“叔白！”袁公子抬眸對上他的目光，不吝笑意。
“恆空恆子曠，我表弟。”雲風一麵將袁公子讓進府門，一麵向他介紹恆空。
“盟主，百聞不如一見，幸會！”袁公子低頭拱手，麵見生人竟略帶羞澀。
“久聞袁公子大名，幸會幸會！”恆空對袁公子抱拳施禮。
“盟主客氣，客氣。”
恆空有意放慢腳步走在上官雲風和袁公子後麵，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這不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學生？如何被世人傳得那樣神乎其神？待會兒且看看他會作何高見。”
待進入會客堂落了座、上了酒菜，袁公子這才顯得放鬆些。他撲閃著眼睛，對恆空笑言：“第一次見恆二爺，嗯……哦，對了……剛我後麵還有個馬車，不知道二位仁兄注意到沒？”
恆空和雲風搖搖頭。“馬車？不知是……”
“唔，來，我們先喝，先喝！”袁公子賣個關子，先敬了一巡酒。酒一入喉，三人便不再見外。“聽說恆二爺最近沒少往我那兒去。恆二爺對芸豆胡同可還滿意？”
恆空聽此問，不禁麵紅耳赤起來。“這……自然是好，自然是好！”
“承蒙恆二爺不棄。今日我帶了見麵禮，不成敬意。”
袁公子拍拍手，房門大開，進來個人：恆空定睛一看，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媚兒。媚兒旋著舞步給各位施了禮，衝恆空莞爾一笑後退下。
“怎麽樣？”袁公子觀察著恆空的表情，恆空隻一個勁點頭。“好多人問我要媚兒，我可不願給。這丫頭花劍耍得漂亮，我喜歡看。但是誰讓恆二爺劍法天下第一呢！俗話說好馬配好鞍，你們倆在一塊兒，便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虎是雪凇虎的虎，花是媚兒的花。”
恆空歡喜不已，幾人客氣一番。
“禮送完了，該說正事了。哦！我還沒有好好地給盟主做自我介紹。”袁公子抿了一口酒頓了頓，“我是商人，跟叔白的鏢局常有生意往來。所以今日，我有很多不會在外麵說的話，就放在這個飯桌上說了。有些話說得直白些、不中聽，但都是為了鏢局著想。還請盟主多加包涵！”
“世興盡管說！世興的良言，多少人求之不得啊！”雲風替恆空道。
“我為什麽從商，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袁伯父，先帝敕封的皇商，賜從一品光祿大夫，世襲罔替。”雲風附和，恆空畢恭畢敬地拱手。
“不是我矜功伐善，實在是打小就被生意場上的事耳濡目染。所以早在幾年前，叔白第一次籌辦武幫會的時候就來找過我。我那時候見地淺薄，未曾細想其中的門道；如今你們意欲做大，我重新做了一番分析，生出些思路，就此與你們分享。”
雲風和恆空連連點頭。
“你們創辦的武林同盟、正明樓打擂，是特別好的商業模式。不過，就我來看，這個模式還沒開發完全。”
雲風在桌下踩了踩已經聽愣了的恆空，恆空馬上對袁公子拱手道：“願聞其詳！”
“盟主，我且問你，這次打完擂以後，有多少人來找你？”
恆空慌了神，他的心思都在姑娘身上，完全沒注意過是否有人來找他。他轉向雲風：“多……嗎？”
“入盟的，有要入盟的。”還是雲風反應快。
“五大派都是盟友，還有哪些大門派要入盟？”
“蒼鬆門、忘川閣、丁記武館……唔，還有……”恆空掰著指頭數。
“哈哈哈……”袁公子擺擺手吃一口菜，“好，好。那除了要入盟的，還有人來找你麽？”
“沒了……吧……”會有什麽人來找自己？恆空不明所以。
“嗯……”袁公子雖然發笑，卻滿臉不以為然。“我要說，這個時候還不找你的人，都是傻子。不過對你們來說，倒是很好的機會。”恆空和雲風依舊雲裏霧裏。“我沒記錯的話武林同盟應該有個規定：入了盟以後，可以以名門正派的名義，跟錢莊借貸。這是同盟給成員的利好，對吧？”
“是。”雲風應道。
“但是你怎麽讓這筆錢流動起來？”袁公子屈起食指敲敲桌麵，“普通的小門派，它用得著借貸麽？它能貸多少錢？貸得少，如同一潭死水，虧的不如賺的，如何盤活？況且，五大派加起來，又能貸多少？五大派怎麽還貸？他們有什麽生產力？打擂要是賺不上賞銀，這個借貸鏈不就斷了麽？”
“嗯，這些問題問得好……”雲風也陷入了思考。唯獨恆空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得更不清醒了，他不敢表示自己沒聽懂，隻能故作深沉。
“你們想想，需要大額借貸的，是誰？”袁公子問。
“商人啊！”雲風不假思索。“哦！我明白了……”雲風和袁公子對視一眼，兩人會心一笑。
“盟主還沒明白，哈哈。”袁公子注意到了恆空的表情，拍拍他的肩，“這樣吧，盟主，我換個角度給你解釋。你在當盟主前是雲門的人，對吧？”
“對。”
“那雲門的日常花銷，從哪兒來呢？”
“風哥哥給啊。”
“那叔白的錢哪來的？”
“鏢局啊。”
“也就是說，雲門有鏢局資助，對吧？”
“嗯嗯。”
“那五大派是誰在資助呢？”
“五大派……”
“嗨，世興，你就別引導他了。我直說了吧：現在商人想的是，要麽做大門派的投資者，要麽扶持新門派入盟。各個門派想的是，需要富商投資，來擴大自己的規模，從而訓練出更強力的弟子，好在各個打擂上爭奪豐厚的賞銀。而朝廷給名門正派借貸這一利好，對於門派來說其實非常浪費，但是商人們卻很想要。如果能把門派和商人牽線，他們就能各取所需了。”
“嗯，哼哼哼……”袁公子搖晃著酒杯，對雲風投來讚許的目光。“不過我要提醒的是，牽線這件事，不能由著他們私下裏來。武林同盟有朝廷這座靠山，該卡還是要卡一卡的。一來立規矩，二來，同盟不能隻吃素吧。”
“傻弟弟，明白了麽？”雲風拍一把恆空的後背，“我好不容易把袁公子請來，就是為了指點你兩下。就今天這幾句話，你跟別人花多少錢都學不來！”
“哈哈，哪有，我隻是酒後胡言幾句罷了。你們能有所收獲，是你們的本事呀！來，喝酒，喝酒。”
酒過數巡，三人也吃得差不多。袁公子稍坐一坐，就準備迴府。恆空和雲風將他送到門口時，雲風拉住恆空耳語幾句，之後給他遞了個眼色。恆空會意，小跑幾步到袁公子馬車前，搶在仆人前給袁公子掀開車簾。
“袁公子慢走！”
“誒誒，盟主，太客氣了，袁某承受不起啊！”
“還是要感謝袁公子送來媚兒。”
“應該的，袁某也沒有別的能送，剛好盟主喜歡。”
恆空扶袁公子上了車，攀著車轅湊到袁公子跟前低聲道：“我這邊盡快去跟朝廷申辦咱們剛說的事，關鍵得看朝廷的意思。另外現在五大派掌門還沒迴各自的州府，我想著什麽時間袁公子不忙，能不能賞臉，跟五大派掌門一塊兒吃個飯？”
聽了這話，袁公子笑逐顏開。“我正巧這兩日不忙，由盟主安排。”
“那成嘞，我約了五大派掌門，就給您發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