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個屁的話!你分明是有所企圖!


    洛澤之險些就要罵出來了,但是他顧及到妹妹的感受,硬生生忍下來了,語氣生硬地道:「睡覺就睡覺,說話豈不是更睡不著了?」


    遲長青道:「我給她吹吹小曲,她就能睡得著了,以前都是這般的。」


    聞言,洛澤之腦門上的青筋直跳,在瀕臨崩斷的邊緣來迴拉扯,在他看來,遲長青這句話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


    就在他想爆發的時候,院門忽然被叩響了,一個人探頭進來,遲疑問道:「敢問……誰叫遲長青?」


    遲長青下意識道:「我便是,有什麽事嗎?」


    那人忙道:「小人是驛行的差人,今兒有一封信,是給您的。」


    他說著,雙手將那信奉上,遲長青心裏想著,或許是陳思遠送來的,撕開信封一看,裏麵隻有一張折起來的紙條,上麵用墨字寫著:予洛澤之。


    遲長青一怔,驚疑不定地將那張紙條轉遞給洛澤之,洛澤之一頭霧水,沒好氣道:「給我做什——」


    話未說完,他就看見那紙條上的字,字體清瘦,頗具風骨,熟悉得很,正是他大兄洛淮之的筆跡,洛澤之消了音,遲疑地接過紙條,打開來,打頭就是三個大字映入眼簾:汝有疾?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見洛澤之的臉一瞬間就黑了,但是他卻奇跡般地沒有發脾氣,而是在看完那張紙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竭力平複情緒一般,對洛嬋笑笑,道:「阿嬋快去睡吧?」


    洛嬋問他:是誰寫的信?


    洛澤之頓了頓,答道:「是大兄寫來的。」


    洛嬋雙目一亮,寫道:大兄說了什麽?


    洛澤之的表情有些憋悶,末了輕咳一聲,道:「沒什麽,隻說了幾句話而已。」


    洛嬋見他不想說,便不追問了,在洛澤之的催促下,迴屋去小睡,遲長青替她掖好被角,低聲道:「睡吧。」


    洛嬋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張開眼來,伸手在他手心裏寫了幾個字,遲長青便笑,撫了撫她的鬢發,溫聲道:「我知道了,你不必擔心,打不起來。」


    洛嬋想想也是,大將軍性格穩重,和二兄不一樣,應該打不起來。


    她便閉上眼睡了,遲長青又替她掖好被子,正在這時,忽覺有一束目光盯著自己,存在感強到他簡直無法視若無睹了,遲長青隻好抬起頭,看見自家的小舅子正站在窗戶邊上,朝這邊看來,虎視眈眈,但凡他有半點異動,就要破窗而入了。


    遲長青想了想,到底沒再刺激他,退出屋子合上了門,環顧一周,不見那兩名隨從,想來是剛剛被派出去做事了,遂對洛澤之道:「二兄,可要喝茶?」


    洛澤之眼皮一抬,道:「當不起,遲將軍還是喚在下的名字便可,至於茶麽,就不必了,在下不渴。」


    遲長青笑了,道:「直唿二兄名字,未免有失禮儀,不知二兄表字?」


    伸手不打笑臉人,洛澤之再是心裏如何不快,一貫以來的教養也讓他無法拒絕,遂看了遲長青一眼,勉勉強強地答道:「謹思。」


    遲長青拱了拱手:「表字未寒。」


    他說完,又問了一句:「謹思兄可要喝茶?」


    洛澤之不知道為什麽在忽然之間,氣氛一下就變得古怪起來,文縐縐的,他是不擅長應對這些的,頗有些束手束腳,他不由自主地道:「行吧。」


    洛澤之雖然是個武將,但是有大兄洛淮之在,自小耳濡目染,出於某種原因,他對文人一向都是敬而遠之的,若非不得已,絕不會想與這一撥人打交道,也不想得罪他們。


    試想一下,人人都是洛淮之的話,那也太可怕了些!


    等坐在了椅子上,洛澤之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對,遲長青已經將燒好的水倒入杯中,開始衝茶了,他瞪著對方,扯了扯嘴角,譏諷道:「遲將軍怎麽也學起文人這一套了。」


    遲長青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失笑著將衝好的茶推到他麵前,道:「實話不瞞謹思兄,我自小就想做個文官的。」


    洛澤之聽了眉頭一挑,眼神驚異,又從頭到腳打量他一遍,道:「你?做文官?」


    「是啊,」遲長青道:「謹思兄不信?」


    洛澤之嗤笑一聲,道:「我在京師,聽說了不少遲將軍的奇聞異事,朱雀門外神射手,一箭穿楊,十四歲的武舉狀元,少年英才,將門虎子,打遍京師無敵手——」


    他一樣一樣數來,遲長青聽了立即擺手,道:「那都是旁人胡吹的,當年朱雀門外那一箭是射歪了,我與人打賭,要射落門頭的旗杆,最後準頭不佳,一箭射中了楊樹,最後不知怎麽,就傳成了神射手。」


    聞言,洛澤之皺眉,懷疑道:「果真?」


    遲長青無奈攤手道:「與我打賭的那人是大理寺少卿的胞弟陳思遠,有機會你問一問他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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