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作以前,遲長青怕是提劍就上了,這世上敢這樣對他說話的人怕是沒幾個。


    好在洛嬋也覺得自家兄長過於兇了,有欺負大將軍之嫌,連忙拉著他出了灶屋,在院子裏坐下,叮囑道:你就在這裏,不要亂走。


    洛澤之自然滿口答應,洛嬋問他:二兄喝不喝茶?


    洛澤之點頭,她又進了屋倒茶出來端給他,還給那兩名隨從也都倒了,那兩人頓時受寵若驚,平日裏總是挨二公子的罵,這會兒小小姐的態度簡直如和風細雨一般,讓兩人十分感動,差點要掉眼淚了。


    二公子跟小小姐一定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這差別也太大了些。


    洛嬋給洛澤之倒了茶,趁他被院子裏的小雞仔們吸引了注意力,自己溜進了灶屋,打算哄一哄大將軍,彼時遲長青正在生火,見她進來,愣了一下才道:「二……兄呢?」


    洛嬋指了指院子,又在他手裏寫字:在喝茶。


    遲長青道:「你怎麽進來了?」


    洛嬋跟前跟後,顯得又乖又黏糊,答道:我來陪你。


    小啞巴還是向著自己的,遲長青的心裏陡然一鬆,之前那沉悶的壓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欣慰,看來這幾個月到底是沒白養她。


    他一高興,就有些飄飄然,低頭對洛嬋道:「那親一親?」


    洛嬋臉紅紅,還沒來得及迴應,門口就傳來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親什麽?」


    洛澤之站在門口,大為光火地瞪著遲長青,咬牙切齒地問道:「阿嬋,他真的沒有欺負你嗎?」


    洛澤之看遲長青就像是在看什麽極度危險的人物,恨不得現在拉起洛嬋就走,遲長青被他那般打量,歎了一口氣,道:「我與嬋兒如今已結為夫妻——」


    「什麽夫妻!」洛澤之生硬地打斷他,惱怒道:「既無父母之命,又無媒妁之言,你結的哪門子夫妻?」


    他差點指著遲長青的鼻子說,你就是揀了個便宜!


    遲長青的表情一沉,雖然知道要讓著嬋兒的二兄,但這種事情上,他是絕不想退步的,遂十分肯定地道:「拜過天地,祭過祖宗,嬋兒她就是我遲長青的發妻,即便二兄不同意,這件事情也已經確確實實發生過了,除非要我寫休書或是和離書。」


    他說著,又看向洛嬋,道:「不過,我是絕不會寫的。」


    洛澤之的俊臉登時就綠了,看得出他幾欲拔劍,但是礙於洛嬋在一側,隻好忍下,用力咬著牙關,狠狠地瞪遲長青,若是眼神能殺人,說不得遲長青早已被他大卸八塊了。


    正在這劍拔弩張之時,洛嬋輕輕拉了拉自家兄長的衣袖,在他手心裏寫道:二兄,我餓了。


    洛澤之一看,下意識道:「那先用膳。」


    膳呢?


    他四顧之下,發現竟然還得依仗遲長青做,頓時憋屈無比,然而洛二公子從小養尊處優慣了,自然是從未進過庖廚的,但如今見遲將軍熟練的切菜姿勢,心裏又開始比較起來,總覺得自己落了下風。


    比不上遲長青這個認知,讓洛澤之既惱火又焦躁,思來想去,喚來隨從,吩咐道:「騎快馬去鎮上,買一桌飯食來,要快。」


    那兩名隨從原本在悄悄圍觀遲長青做菜,聽了這命令都有些沒反應過來,怎麽突然又要去鎮上買?


    洛澤之見他們不動,惱怒罵道:「都聾了嗎?聽不懂人話?」


    兩名隨從忙不迭奉命去了,洛嬋不讚同地對洛澤之道:二兄,我們不是已經在做菜了麽,何必浪費這銀錢?


    洛澤之下巴一抬,瞟了遲長青一眼,對她道:「無妨,哥哥有錢。」


    遲長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菜刀把砧板切得咚咚響,心裏默默地背誦起兵書來。


    遲長青做菜,洛嬋就在旁邊看著,是不是遞個碗,送個水,叫洛澤之看得很是紮眼,但是他不願意訓斥自家妹妹,並且莫名堅信阿嬋就是被遲長青這家夥給蒙騙了。


    總之洛嬋不走,洛澤之就不走,生怕遲長青占了妹妹的便宜,索性搬了椅子進來,大馬金刀地坐在灶屋門口,虎視眈眈地盯著遲長青,那架勢但凡對方有半點異動,他就會在第一時間蹦起來,搶迴他家阿嬋。


    到了要下鍋炒菜的時候,照例是遲長青生起了火,洛嬋蹲在灶台前,往裏麵加柴枝,洛澤之一看,哪裏肯讓妹妹幹活,立即勸道:「阿嬋,小心被劃傷手。」


    洛嬋拿著柴枝在地上寫:可是要燒火呀。


    洛澤之便接過柴枝,道:「你到旁邊坐著去,我來。」


    洛嬋想了想,倒是沒拒絕,看自家哥哥添柴,洛二公子哪裏做過這種活計?但他覺得不難,不就是往灶裏塞柴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遲長青會的,他怎麽能不會?


    洛澤之把柴枝一股腦塞了滿滿一灶膛,不多時,裏頭就冒出了濃濃的青煙,鍋裏的菜都不響了,遲長青頓時默然,無奈地與洛嬋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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