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美好的啊。』


    『你要相信,有很多好事,在等著你。』


    每當洛清月心中湧現將一切付之一炬的念頭時。


    她都會下意識想起在海邊的少年凝望著自己說出的話語。


    【不,不是的。】


    【這個世界很糟糕。】


    【妖魔橫行,餓鬼叢生,螻蟻更是無窮無盡……】


    【我不期待什麽好事。】


    【一切都是虛無的。】


    【一切存在,注定消亡。】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


    【短暫的生命裏,為了利益,欲望,自我……】


    【人,可以毫無顧慮的將除自己以外的一切存在,當做工具和籌碼。】


    【人類很糟糕。】


    【他人的悲歡,和自己毫無半點關聯。】


    【存在本身,就是一場爭奪資源的競賽。】


    【勝利者獲得支配他人命運的權利。】


    【大多數人,終其一生,與一無所知的螻蟻沒有任何分別。】


    【隻是你……】


    【隻有你……】


    【為什麽你和別人,那麽不同?】


    【你的氣息那麽香甜……】


    【為何隻要想到你,我就想要再見到你,靠近你,擁有你?】


    【阿明,生命,並不好。】


    【是因為有你,這個討厭的世界,才好像沒有那麽糟糕的啊……】


    漆黑的石室中。


    隻有石門頂上的縫隙中透入的一點熾白燈光。


    那點光,冷得像冰一樣。


    這是最能讓洛清月得到安全感的地方。


    像曾經海島上那個漆黑的洞穴裏。


    會讓她想起少年香甜溫暖的懷抱。


    洛清月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和江明相處的點點滴滴。


    想到他的溫柔體貼,他的認真熱切。


    心中一種陌生銳利的刺痛感,讓她不知不覺臉頰上滾落一滴熱淚。


    【為什麽……我沒辦法早一點迴到他身邊呢?】


    洛清月厭惡自己的過去。


    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為了少年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


    她已經努力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


    她也得到了能讓自己兌現與他的承諾所需要的一切。


    可無論自己再怎麽努力。


    也沒有辦法在三年前就能爬到這個位置,得到與他相見的自由的啊……


    洛清月感覺自己的恨意不僅到了想把柳如倩撕成碎片的地步。


    她是真切的想把江明的血放幹,把他做成標本,存放在罐子裏。


    她想質問他,為什麽要忘記自己。


    她知道那不是他的錯。


    可她就是覺得無法忍受。


    自己並不是他第一個女人。


    那個江誠竟然說,柳如倩還懷了他的孩子?


    洛婉婷靠近他,他不但沒有把她推開,還伸手去扶她的肩?


    江明對我說的那些話,對我的那些好,隻是為了利用我,因為我能幫助他複仇?


    【不……不是的,阿明不是這樣……】


    【江誠是在說謊!】


    【阿明他太溫柔了……他不認識洛婉婷,隻是想要把她從自己身上扶起來……】


    洛清月的頭深深埋在雙臂中,思想在兩個極端反複搖擺……


    章管家揪著心,一臉沉重的離開了密室。


    剛轉身,便對上了陰沉著臉守在走廊中的江明。


    章管家愣住了。


    “江……江少爺,你在這裏做什麽?”


    “清月,是不是在地下密室裏?”看見章管家從密室出口走出來,江明已經確認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盡管他不知道洛清月為何會跑去密室。


    但去過那裏的他清楚,顯然不會是什麽好事。


    章管家心中暗暗震驚,納悶江明怎麽會知道地下密室的存在。


    他無奈至極的望了他一眼。


    “……小姐讓我告訴你,她出差了……”


    江明:“……”


    你當我傻還是當我眼瞎啊?


    麵對一言不發陰沉著臉死死擋在自己身前的江明,章管家狠了狠心,指向開啟密室入口的機關,眼珠亂晃的補充了一句:“我還有點事,要去三樓一趟……”


    江明看向機關,眉心皺得更深。


    章管家暗歎一口氣,匆匆離開了走廊。


    江少爺,希望你能哄好小姐吧!


    雖然可能這對你來說有些危險!


    但,這些年,小姐她真的太苦了!


    她都能愛你愛到這樣的程度……


    這點風險,你遲早都該承擔麵對的!


    這一次,就讓我做這個惡人吧!


    江明並非不知道地下密室的機關所在。


    否則他也不會特意跑到這個長廊的盡頭來。


    章管家出現前,他還在猶豫自己該不該進去。


    章管家的態度,讓他心沉到了穀底,也堅定了下去的念頭。


    他打開密室暗門,步入了地下階梯。


    一層的大門緊閉。


    從外麵看不出現在裏麵是什麽樣的。


    二層的鐵門上也掛著厚厚的鏈條。


    但他知道,裏麵是一間間刑訊囚室。


    江明沿著樓梯繼續往下。


    最深之處,也就是這個三層了。


    此處,他從未來過。


    三層周圍全是大塊的石磚。


    像是莊園的古老地基。


    石塊鋪就的甬道兩側,每隔一段距離,牆上就亮著一盞冷光白熾燈。


    甬道盡頭右側,是一間石室。


    沉重的石門上,有一道縫隙。


    屋內的洛清月聽見了腳步聲。


    恍惚於矛盾中的她,一開始還以為是章管家又折返迴來勸說自己。


    直到江明停在石室門外,察覺到濕冷空氣中淡淡熟悉的氣味時,洛清月緊張的握緊了自己的胳膊。


    【阿明怎麽會到這裏來?】


    【不行!不能讓他看見我這個樣子!】


    洛清月恐慌得嘴唇微微顫抖。


    江明的目光落在石門上,他留意到石門外麵是木閂鎖。便直接伸手去推門。


    石門裏麵的鐵閂已經被洛清月掛上了。


    江明推不開門。


    他心中一沉。


    清月真的在裏麵!


    江明心中湧上無盡懊惱與鈍痛。


    我先前為什麽沒有拉住她!早點和她解釋,也不至於讓她把自己關在這種地方!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緩和的說道:“清月,抱歉,我剛才在車上就想和你解釋的……”


    “清月,我發誓,我從沒跟除你之外的女人,有過江誠口中那種關係。”


    “事實上……我還沒告訴過你……我從未親吻過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我……和你的那一天,也是我的第一次……”


    江明提起這個,總覺得滿心的無奈,同時還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關鍵這事兒,沒法自證啊。


    還真就隻能憑一張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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