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在上,我等皆為巡禮者,漂泊於世間,行諸多事跡,此乃巡禮……”


    神父不再講經,看向了底下的孩童。


    “柯萊塔,起來了,哼!你這孩子,少有敬畏之心。”


    當時神父的話語依舊被她銘記。


    吃下供奉的禁果,迎來變革的風雪,教堂破碎的彩窗宛如斑斕的寶石,化作了她手中的力量。


    她仍記得那一天……


    潔白的房間裏,六十甲子與祖父的談話。


    那時……六十甲子是那般憐愛她,不舍她成為一名莫塔裏。祖父卻是勸解著六十甲子,之後便讓她加入了家族。


    莫塔裏,代表著革新,進取,開拓……


    她常為此自豪,以一位莫塔裏的身份。她對於一切陳舊的、現有的都不會有留戀之心。


    正如那位神父所言,她沒有敬畏之心,永遠走在最前方,主動踏入未知的黑暗。


    越是成長,便越是激進,盼望著、期待著世界因為自己而改變。


    私有終端,公共聲骸……最後衍生出工骸、兵骸等一係列奴隸聲骸。


    莫塔裏依靠著強大的實力與薩菲烈,與修會合作,不斷改變著整個世界。


    隨著贍養時代的到來,她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驕傲,因為這時代的出現,也有她的一份功勞。


    可漸漸的,一切開始不受控製了。


    莫塔裏家族漸漸異化,內部人員的腐朽速度超乎她的想象,他們與斐薩烈、修會的部分人狼狽為奸,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勢力。


    不僅僅局限於黎那汐塔,還有瑝瓏,新聯邦,甚至其他諸國。


    那是比信仰還要牢固的聯係……是利益。


    利益將他們聯係起來,形成了所謂的世家大族,兩極分化加速,很快就迎來了社會形態的終極階段。


    入眼所及,隻剩下三個階級。


    脫產階級,無產階級以及資產階級。


    脫產階級為如今被贍養的全部人類,他們不參與勞動,認知往往被媒體塑造、引導。


    無產階級為現如今的所有覺醒工骸,他們擔任了曾經工人在社會上的作用,是被壓榨、被剝削的存在。


    資產階級為現如今的世家大族,擁有世界上幾乎所有的資源以及生產資料,他們將階級徹底固化,斷絕了上層與下層的通道。


    當脫產者們被黎明公社引導,引發聲勢浩大的遊行,當無產者們覺醒,組織罷工令生產停擺。


    世家大族成為了人與聲骸的敵人。


    莫塔裏家族,亦在其中。


    她在認識到這一點時,想要將莫塔裏家族從世家大族脫離出去,甚至向工骸們做出保證,會站在他們一方。


    然而她太幼稚了,現在的莫塔裏家族早已與世家大族不可分割,怎能是她一言可以改變的事情。


    隨著衝突愈演愈烈,他的祖父被推上了砍頭台。


    虹鎮的街道上人滿為患,他們高舉著旗幟橫幅,高唿著追求自由,民主,公正。


    柯萊塔坐在街道旁公園裏的長凳上,無言流淚。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六十甲子當年教導她無需為自己行了惡事而自罰,凡事自有定數,一切皆為因果,命運將會在最後裁決每一個人。


    她又想起了那位神父……


    他說她少有敬畏之心,她常常以此為榮,卻從不知這般無畏的代價。


    巡禮者於世間巡禮,於最後走向終點,聆聽裁決的鍾鳴聲。


    命運是天定的嗎?


    常言道,三分天注定,七分事人為。


    命運不是天道,命運就是結果來臨時人們無奈的一聲歎息。


    知命歎命,人這一生,多少躊躇壯誌,多少悲歡離合,多少遺憾後悔……已發生的事情,再也無法改變的事情,就是命運啊。


    巡禮者聽到了一聲鍾鳴,暫且停下了腳步,看向遠方,路依舊漫長,看不見盡頭。


    柯萊塔低著頭發呆,這時一道身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柯萊塔,你還好嗎?”


    她的聲音極其柔和,宛如一汪春水,即便是寒冷的風都不免柔和了幾分。


    外麵的遊行呐喊的人們,原本令她煩躁的喧鬧聲輕微了些許。


    柯萊塔抬起頭,看向了身邊的人。漂泊者則是伸出手,趁機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呢,畢竟我和你甚至都沒說過幾句話……”


    漂泊者發出一聲苦笑,但接著又是說道:


    “你應該知道吧,六十他啊,變了許多。曾經的他總是和每個人保持距離,現在卻大膽了很多。


    他一直都很痛苦,他不得不麵臨一個又一個選擇,也不得不做出選擇。因為遲早要做出選擇,所以不會和某個人親近,但現在不一樣了……”


    柯萊塔歎了一口氣,微笑著說道:“如果他是以前的樣子,祖父出事兒,我大概都不能見祖父最後一麵吧。放心吧,我沒有生他的氣,我隻是……隻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


    這般說著,她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漂泊者見狀,抱住了柯萊塔。


    她再也承受不住,哭得梨花帶雨。


    遠方,一束束黑色濃煙向天空飄揚,火焰燃燒華麗的建築,人們在街道上遊行呐喊。


    六十甲子蹲在一座建築邊沿上,俯瞰著眼前充斥著紛爭的一幕。


    人類社會有一個特征,隻要存在矛盾,就必然會導致對抗,矛盾越加激烈,對抗就越加激烈,最後演變為戰爭。


    戰爭是一個怪物,從古至今一直都存在的怪物,即便是在悲鳴末世之下,人類之間的戰爭也從未停息。


    即便是有他這個帝皇,戰爭也不會徹底死亡。戰爭就像悲鳴一樣,不,應該說戰爭就是悲鳴的一部分。


    帝皇無法殺死戰爭,就像帝皇無法殺死悲鳴。


    戰爭中存在著一種特殊的形態——革命,它將是人類戰勝戰爭這個怪物的利劍。


    帝皇已經沒有用了。


    認識到這一點的第一個人就是六十甲子本人。建議六十甲子摧毀自己時代的第一個人則是漂泊者。


    計劃已經開始了……


    這一次不再是漂泊者率領眾人殺死帝皇的時代,而是人類自己走出帝皇的搖籃,邁向沒有救世主的未來。


    看看吧,那烈火,那呐喊……


    歡迎來到黎那汐塔,這場大革命,才是真正的狂歡!


    隱海教會內,“主座”芬萊克發出了一聲歎息。


    他看向帝皇與歲主的神像。


    曾經朝拜者無數的教堂,已然空無一人。巡禮者投身於大革命,開始了真正的、屬於他們自己的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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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逝事重拾的用愛發電x3!


    謝謝你的支持!!


    昨天欠54,今天欠2,減去這一章。


    還欠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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