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北落野之旅後,兩人向今州城的方向步行趕路。


    剛走到荒石高地就偶遇了夜歸踏白的秧秧。


    她正帶領著一隊踏白,麵色緊張地向北落野的方向前進。


    “漂泊者?六十甲子!”


    嗯?為什麽喊到他的名字語氣就不一樣啊?


    六十甲子注意到了這一點,畢竟剛剛的秧秧看到他以後明顯鬆了口氣。


    一旁的漂泊者則是微笑地朝著秧秧打了個招唿。


    “你們這是從北落野方向過來的,北落野出現異常狀況了嗎?”


    秧秧麵色緊張,這時六十甲子反應了過來。曾經超頻過的秧秧,她對於流息之間危險的感知力十分強大,恐怕剛剛漂泊者與無妄者的大戰引起了她的注意。


    “並沒有,放心吧,剛剛那動靜是我搞出來的。”


    這般說著,六十甲子叉起腰來。


    一旁的漂泊者一個肘擊撞在了他的腰子上。


    “喂!明明是我搞出來的!”


    秧秧看著兩人又要開始互懟,忍不住生氣了。


    一手揪起漂泊者的耳朵,一手揪起六十甲子的耳朵,秧秧把兩人拽到一旁,一臉陰沉地盯著他們。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忌炎將軍已經知道北落野的動靜了,並且開始備戰無相燹主,整個今州城的百姓都陷入了恐慌,令尹大人為了安撫民心,親自下令命忌炎將軍派遣我們踏白來這裏探查。”


    六十甲子愣了愣,有些不解地詢問為何不先與北落野的悲鳴檢測站聯係了解情況,得到的迴答卻是悲鳴檢測站的人員隱瞞了北落野異況,與忌炎將軍感知到的不符。


    分析局勢的專家們說,有理由相信,神像腳下的悲鳴檢測站人員背叛了今州,背叛了瑝瓏,而且通訊的人甚至是華胥首席研究員,如果他都叛變了,對於今州的影響那將是毀滅性的。


    得知今州已經因為他們兩人的行動而天下大亂時,六十甲子斜著眼看向了漂泊者。


    “秧秧,你知道我的,我是一個好人,剛剛那死動靜是漂泊者搞出來的。”


    漂泊者斜著眼看向了六十甲子,隨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秧秧,你知道我的,我人生地不熟的,也隻有六十甲子可以帶我去北落野。”


    秧秧捂著額頭,有些無語。


    她還是太高看眼前這兩個人了,他們根本不在乎今州天下大亂。


    然而,確實無需在意。


    沒錯,這就是六十甲子和漂泊者的感受。


    今州太安逸了,有點兒危機感反而不錯。


    帝皇不可能永遠庇護人類,比如大悲鳴之時,人類就隻能依靠人類自己。


    如果想要依賴帝皇,那麽,人類文明就隻會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悲鳴下被毀滅。


    不過,現在的六十甲子有點兒失望呢。


    因為不僅僅隻有安逸,還有宛如驚弓之鳥的恐懼。


    長久的和平正在摧毀人類的鬥誌,僅僅隻是出現異況便已天下大亂,還需要令尹下令親自安撫民心。


    “六十,你們做了什麽事情?華胥首席研究員情況如何?”


    看著秧秧一臉緊張的表情。


    六十甲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半垂著眼瞼一臉無趣地說道:


    “我們進入了無相燹主神像的體內,隨後發現了它即將蘇醒的預兆。至於華胥首席研究員,那是我告訴他不要告知你們的,就是害怕你們天下大亂。”


    說到天下大亂時,六十甲子聲音加重了一點兒。


    漂泊者偏著頭看了一眼六十甲子,隨後緊跟著說道:


    “現在看來,還真的是天下大亂呢,而且還沒完全確定情況就害怕同伴的背叛,患得患失,以至於變得衝動莽撞,變得愚蠢。”


    最後,兩人異口同聲道:


    “今州的人們安逸太久了,已經失去了鋒利的爪牙。”


    看著眼前的兩人,秧秧不禁愣了愣。


    好陌生……


    她突然想到一個事實,她似乎不經意間遺忘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份。


    一位是隱藏身份的帝皇。


    一位是歲主預言的主角。


    為什麽會遺忘呢?


    他們……他們兩個人一直在騙她,故意扮成那種樣子,就像是在逗小孩子玩嗎?


    秧秧察覺到了這一點,頓時一種難言的羞愧感湧上心頭。


    她發現自己好蠢啊!


    然而,還沒等她感到多少羞愧,她便看到了六十甲子的表情。


    她從未見過他露出過那樣的表情……她剛剛惹他生氣了嗎?


    秧秧深埋下頭,有些不知所措。


    六十甲子離開了,沒再迴頭,漂泊者則拉起了秧秧的手,微笑著說道:


    “他現在心情很糟糕呢,不過這不是你的錯,歸根結底,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的錯?”


    秧秧轉過頭,看向了六十甲子的背影。


    他依舊屹立於那裏,宛若不倒的高山。


    山有什麽錯?錯的難道不是人嗎?


    秧秧不懂。


    “漂泊者……我……”


    “秧秧,這時候就要勇敢一點兒了,想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就要去親口問一問。”


    漂泊者摸了摸秧秧的頭,隨後向六十甲子的方向跑去,與他並肩而行。


    看著兩人的背影,秧秧轉身迴去吩咐了其餘踏白先行返迴。


    至於異況的結果還有華胥首席研究員的事情,她會把報告提交給忌炎將軍和令尹大人。


    吩咐完後,秧秧追向了那兩個人。


    她啊,無論如何也不想看見那個人露出那樣的表情。


    所以她想要做些什麽。


    秧秧跑到六十甲子身邊,隨後便看見那樣的表情已經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那種失望,沉淪,消極……


    全都消失得一幹二淨,隻剩下一抹淡淡的微笑。


    “六十……六十大人……您是不是因為我們……”


    “並非如此,一切都是我的錯,是帝皇的錯誤導致你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不是這樣……”


    “就是這樣,因為我是帝皇,因為我的願望,你們受到了我的影響。”


    “怎麽會……”


    “沒有辦法呢,畢竟我見不得我的孩子死去。”


    這般說著,六十甲子抬起了手,摸了摸她的頭。


    這一刻,秧秧才真正明白,帝皇究竟為何意。


    人類慈父——如同慈父一般守護人類,溺愛著繈褓中的孩童,不願任何一位人類死於悲鳴。


    帝皇愛著人類,甚至是愛著每一位人類,所以才會以帝皇之名,聲壓四海,音鎮八荒,打造出了悲鳴之下安逸的世界。


    是他,為人類打造了搖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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