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柯坐在王座上,臉上的表情頗為複雜。


    他的眼神中既有對孫尚香箭術的驚歎,又有一絲身為蠻王的不甘。


    但他畢竟是一方首領,說話算話。


    他猛地站起身來,雙手握拳高舉過頭頂,大聲說道:


    “好!好!好!我沙摩柯今日算是見識到了真正的勇士!


    這女娃娃的箭術,連我五溪蠻的神箭手都甘拜下風,我沙摩柯自然也願賭服輸。”


    沙摩柯走下王座,大步流星地來到孫尚香麵前,上下打量著她,而後哈哈笑道:


    “女娃娃,你叫孫尚香是吧?


    從今日起,你就是我沙摩柯敬重的人。


    我五溪蠻不僅會退兵,從今往後,也願意臣服於劉封將軍。”


    說著,沙摩柯轉頭看向劉封,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抱拳道:


    “劉封將軍,我沙摩柯說話算話。


    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將軍不要放在心上。


    今日親眼見到孫姑娘的神技,我五溪蠻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隻要將軍信守承諾,上表皇帝冊封我為五溪之王,我沙摩柯必定帶領五溪蠻與武陵和睦相處,絕不再犯。”


    劉封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迴禮道:


    “蠻王果然是爽快之人,劉某也定不會食言。


    今日能化幹戈為玉帛,實乃武陵百姓之福,也是我等之幸。”


    一旁的廖立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忍不住走上前來,對著孫尚香拱手道:


    “孫姑娘,今日這一箭,不僅救了自己,更救了武陵百姓,廖某實在佩服。”


    孫尚香微微紅了紅臉,謙遜地說道:


    “廖先生過獎了,我不過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力。能為武陵城換來和平,也算是不負此行。”


    而劉封帶來的親衛們,此刻也都圍攏過來,紛紛投來敬佩的目光。


    他們低聲議論著孫尚香的箭術,眼神中滿是讚歎。


    大寨內的氣氛,從最初的緊張劍拔弩張,此刻已變成了一片和諧。


    篝火依舊熊熊燃燒,照亮了眾人的臉龐,仿佛也在為這來之不易的和平而歡唿。


    五溪蠻的士兵們開始收拾兵器,準備退兵。


    ……


    劉封騎著烏騅馬,在返迴武陵城的路上,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孫尚香則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馬,跟在他的身旁。


    她的表情雖有些倔強,但也隱隱透露出一絲不安。


    廖立自知氣氛不對,默默地跟在後麵,不敢輕易插話。


    劉封終於忍不住,猛地勒住韁繩,那烏騅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揚起一片塵土。


    劉封轉頭看向孫尚香,雙眼微眯,目光如炬,語氣嚴厲得仿佛能結冰:


    “孫小姐,今日在蠻寨,你實在是太莽撞了!


    你可知道,就因為你那幾句口無遮攔的話,差點再次惹起五溪蠻與武陵城的戰爭!


    多少無辜百姓又要因此生靈塗炭,你想過沒有?


    這武陵城剛剛才從戰火邊緣被拉迴來,百姓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你卻險些又將他們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孫尚香心中一緊,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韁繩,但還是梗著脖子,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服氣,大聲辯解道:


    “我已經成功化解了危機,還為你贏得了五溪蠻的臣服,這不就行了嗎?


    若不是我,沙摩柯那蠻王能這麽輕易就答應退兵和臣服?


    我這可是立了大功,怎麽到你嘴裏就全是錯處了?”


    劉封氣得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提高了音量,怒聲道:


    “這本來是可以不發生的!


    若不是你貿然挑釁沙摩柯,何至於要經曆這場驚險的比試?


    你以為這是兒戲嗎?


    萬一你在比試中稍有差池,不僅你自己性命難保,還會讓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武陵城的百姓又要遭受戰亂之苦。


    你行事如此不顧後果,隻圖一時之快,讓我如何放心?”


    孫尚香的臉漲得通紅,眼中閃過一絲委屈和不滿。


    她咬著嘴唇,身體微微顫抖,賭氣地將頭扭向一邊,大聲說道:


    “我自幼習武,對自己的本事有信心,我就知道我能贏。


    而且我也沒覺得我說的話有什麽錯,那些蠻人本來就……”


    “夠了!”


    劉封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如洪鍾般響亮,在空曠的道路上迴蕩。


    “你如此任性,不考慮後果。


    此次僥幸成功,難道就能成為你下次再莽撞行事的理由?


    我希望你能好好反思自己的行為!”


    孫尚香的嘴唇動了動,還想再些什麽,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隻是賭氣地狠狠踢了一下馬腹。


    那匹棗紅馬吃痛,向前猛地竄出幾步。


    一路上,氣氛異常壓抑,誰也沒有再說話,隻有馬蹄踏在地麵上的聲音,沉悶而有節奏。


    夜幕深沉,武陵城的街巷在月色下顯得靜謐而清冷,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添幾分寂寥。


    劉封處理完手頭的軍務,心中反複思量著白天與孫尚香的那場爭執,愧疚與擔憂交織在一起,讓他坐立難安。


    他深知自己當時言辭過於嚴厲,而孫尚香雖行事莽撞,卻也有一番奮勇之心。


    於是,他決定趁著夜色,去找孫尚香談一談。


    劉封穿過曲折的街巷,來到孫尚香的住處。


    庭院中,月光如水,灑在地上,樹影婆娑。


    孫尚香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雙手托腮,望著天空中的明月,眼神中透著一絲落寞與惆悵。


    聽到腳步聲,孫尚香轉過頭來,看到劉封的身影,微微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劉封走到她麵前,微微歎了口氣,打破了這靜謐的氛圍。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愧疚:


    “孫小姐,白天是我情緒有些激動,話說得重了些,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武陵城局勢複雜,我一時心急,才對你發了脾氣,還請你諒解。”


    孫尚香站起身來,月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修長的身姿。


    她微微福身,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既有對劉封道歉的意外,也有一絲愧疚:


    “劉將軍,其實我也知道,今日在蠻寨,我行事確實莽撞,隻圖一時之快,沒考慮到後果,差點壞了你的大事,我向你道歉。


    我本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卻險些弄巧成拙。”


    劉封看著她,臉上的神情緩和了許多,點了點頭,目光中多了幾分溫和:


    “你能認識到就好。不過,今日你那一手連珠箭,當真是精彩,讓我大開眼界。


    在那樣緊張的局勢下,還能如此沉穩地施展絕技,可見你平日裏沒少下功夫。”


    孫尚香的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眼神中閃爍著光芒,輕聲說道:


    “那是我兄長孫策教我的。


    我兄長當年,箭術高超,威名遠揚。


    他不僅教會我箭術,還教我要有勇氣和擔當。


    可惜……”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漸漸低沉,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緬懷和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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