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不提及晏家,是因為懷恨在心嗎?”沈鈞鈺試探性地詢問。


    晏菡茱輕輕搖頭,朱唇微啟,“不恨,當我學會攀樹,從猴子手中奪迴甜桃的那一刻,我就明白,隻要自己努力,總有一天能夠品嚐到桃子的甜美。”


    “即使有人搶走了我的桃子,我無法奪迴,但我也要學會種植桃樹。”


    沈鈞鈺微微蹙眉,沉思良久。


    紀胤禮是否就是那個被晏芙蕖奪走的桃子?他自己是否是晏菡茱親手種下的桃樹?晏菡茱最終能否品嚐到那顆桃子的甘甜?


    晏菡茱見沈鈞鈺沉默不語,以為他對自己過往的遭遇有所偏見。


    然而,晏菡茱隻是淡然一笑,閉目養神。


    她從不介懷這段過往,乃至於她的堅韌性格,很大程度上得益於狗媽媽的教導。


    它教會了她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生存法則,讓她在風雨中不斷成長。


    在自然界中,食物鏈的規律明確無誤:無法尋覓到食物,無法掌握生存技巧的生物,終將麵臨被淘汰的命運。


    這一鐵律,不僅適用於生態係統,更是人生哲學的寫照。


    當今的生活水平,相較於過往歲月,無疑是奢侈而安逸的。


    晏芙蕖所擁有的那些小聰明,卻僅僅局限於後宅的瑣碎之中。原本以為經過一次重生,她應當有所蛻變,有所成長。


    然而,傳來的消息卻令人失望,晏芙蕖依舊沉溺於以色侍人,企圖以魅力捕獲男人之心,進而獲取一切。


    如此重生,竟是徒勞無益。


    或許,她隻是模仿了上輩子為紀胤禮策劃的皮毛,卻未能領悟其中的精髓。


    幸運的是,當紀胤禮家遭到滿門抄斬的悲慘命運時,影響的範圍最多波及到永昌伯府,而不至於牽連到靖安侯府。


    晏芙蕖如今應該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重生,那麽接下來她會如何布局,如何出招呢?


    晏菡茱心中充滿了期待,如同孩童對於即將到來的節日般的雀躍。


    這份心情,如同春風一般,感染了沈鈞鈺。


    沈鈞鈺心中的困惑難以抑製,不禁問道:“菡茱,你究竟在為什麽事情感到如此開心?”


    晏菡茱眉眼彎彎,明眸如星,唇角含笑,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我擁有一個溫馨的婆家,一位出色的夫君,難道這不足以讓我每一天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嗎?”


    “你……”沈鈞鈺搖搖頭,苦笑,“我可是真誠地在跟你談正經事呢!”


    晏菡茱立刻挺直了脊背,俏麗的麵龐變得嚴肅起來。


    她確實說的是真心話,與紀家相比,靖安侯府就如同天堂一般!


    在這裏,她連做夢都能笑出聲!


    “世子,你為何會覺得我言不由衷呢?我的祖母充滿慈愛,我的婆母仁慈善良,我的公爹正直無私,我的夫君胸懷錦繡,文采風流……”


    沈鈞鈺聽著晏菡茱的讚美,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諷刺感,他緊咬著牙關,目光銳利地盯著晏菡茱。


    “菡茱,即使你並不喜歡我,也不必用這種方式來愚弄我。”


    “瞧你,又急躁了!”晏菡茱嗔怪道,這個世道真是艱難,連真誠的話語都無人相信。


    沈鈞鈺微微一愣,隨即說道,“那我不急躁了,你告訴我真心話。”


    晏菡茱順從地點了點頭,她那俏麗的小腦袋一點,頭上的喜鵲登枝發飾也隨之輕輕晃動,顯得靈動而可愛。


    “說實話,我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發自內心的。”


    “你可是皇上親自指定的探花郎,那是三年才出一個的榮耀。”


    “可能有人文學造詣在你之上,但我敢肯定,沒有人比你更加英俊;或許有人比你更加英俊,但我敢肯定,絕對沒有人比你更有文采。那些文采超過你、容貌勝過你的,我敢肯定,絕對沒有人比你的心更加純淨,更加憂國憂民。”


    沈鈞鈺心中竊喜,依然能夠清晰地迴想起那一刻澎湃的心緒,“讓你見笑了,這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晏菡茱眉宇間洋溢著笑意,“世子精通騎術,不知道哪天可否賜教,讓我也學習一下騎馬?”


    沈鈞鈺心情愉悅,玩世不恭的本性再次顯現,“我教你騎馬,那你又能教我些什麽呢?”


    晏菡茱眨了眨那雙迷人的大眼睛,俏皮地迴應,“那我教你騎牛怎麽樣?”


    沈鈞鈺輕輕搖頭,他已不是稚氣未脫的孩童,騎牛實在有些不自在,“換一個吧。”


    “爬樹如何?”


    沈鈞鈺微微皺眉,這提議更顯粗野,“再換一個。”


    晏菡茱抿著嘴角,仿佛下了決心般地說,“那我隻能教你遊泳了!”


    沈鈞鈺目光下垂,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晏菡茱猶如靈活的錦鯉在水中穿梭,輕薄的長紗在水波中若隱若現的畫麵。


    沈鈞鈺右手不自覺地握拳,輕觸唇邊,試圖掩蓋自己的失態和慌亂。


    事實上,遊泳這件事,也未嚐不可。


    迴到靖安侯府後。


    晏菡茱和沈鈞鈺一同吩咐下人,準備了一些素齋,派人送到老夫人的住處。


    正午時分,他們陪伴老夫人共進午餐。


    老夫人見到孫子與孫媳婦一同來陪她用膳,頓時笑得慈祥和藹,“我早就料到他們會請你來勸說我。”


    晏菡茱輕輕地笑出聲,一邊攙扶著老夫人,一邊向飯廳走去。


    因久坐不動,老夫人的腰背和腿腳變得有些僵硬,行動不太靈活。


    近日本因服藥,老夫人的胃口也不是很好。


    盡管孫子和孫媳婦相伴,老夫人的飯量依舊有限。


    午飯後,老夫人便打算返迴她的小佛堂。


    晏菡茱卻阻止了老夫人,“祖母,我和世子扶您去院子裏走走吧。”


    老夫人性格堅毅,她枯瘦的手揮了揮,“不去,我要禮佛。院子裏的那些花花草草,我已經看膩了,沒有什麽新鮮感。”


    沈鈞鈺有些焦急,看來連晏菡茱也無法說服老夫人。


    晏菡茱緊握著老夫人的胳膊,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嚴肅,“祖母,您每日禮佛,您感悟到了什麽?”


    老夫人一愣,隨即笑道:“我明白了善惡、因果、輪迴。”


    晏菡茱轉頭,目光中帶著一絲探尋,“祖母,輪迴是個誰也無法證實的東西,而善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唯有這因果,是我們人力可以掌控的。”


    她的重生,是否也算作一次輪迴呢?


    晏菡茱沉思片刻,隨即決定不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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