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困惑不解的靖安侯沈文淵,豁然開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兒子終於開始懂得獨立思考,成熟起來了。


    “鈞鈺的分析,合情合理,否則實在找不到其他解釋。明天讓侍衛通知俞大人,隻需告訴他紀胤禮已經投靠了梁國舅。以俞大人的智慧,定能領會其中的深意。”


    沈鈞鈺聽到父親的肯定,連日來的陰霾漸漸消散,“感謝父親的教誨。”


    晏菡茱安靜地坐著,脊背挺拔,微微低頭,目光下垂,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


    實際上,他們所有人都想多了!


    因為皇上隻有太子一位繼承人,太子的地位是否穩固,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梁國舅。


    單憑這一點,梁國舅地位尊崇,壓根就不會將俞成恭等人放在眼裏,他怎麽會贈送程儀?


    隻需將他們逐出京城,眼不見為淨。


    待風波過後,再行處理。


    在這段父子間的微妙評價中,他們對於梁國舅的評述,既可能是對梁國舅胸襟的一種過高讚譽,也可能是對他狡猾無情的一種低估。


    相較於官場的鉤心鬥角,晏菡茱對晏芙蕖如何巧妙應對紀胤禮的逼問充滿了好奇。


    靖安侯對沈鈞鈺投去滿意的目光,輕輕點頭,然後將視線溫柔地落在溫婉嫻淑的兒媳婦晏菡茱身上。


    “鈞鈺,此次我們靖安侯府與你得以幸免於難,全是菡茱的功勞。你務必對她多加珍視。”


    無論是她在宮門口巧妙‘拯救’沈鈞鈺,還是對沈鈞鈺的同事好友細致入微地饋贈禮物,都彰顯出晏菡茱的智慧與敏銳。


    沈鈞鈺微微一愣,目光落在抬起眼簾的晏菡茱身上,並向她拱手施禮,“多謝。”


    晏菡茱款款起身,迴敬了一禮,臉上洋溢著淡然的神采,“世子無需多禮,這是菡茱的分內之事。”


    這樣的晏菡茱,讓沈鈞鈺感到似曾相識,但心中卻似乎與她相隔甚遠。


    他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卻觸摸不到她的心。


    反而是在私下裏,晏菡茱那些尖銳反駁的話語,常常讓他額頭青筋暴起,麵色漲紅,心跳加速,這些才讓他感覺到她真實的性情。


    晏菡茱並不在乎沈鈞鈺眼中摻雜的矛盾與遺憾。


    即便她知道,她也不會有所改變。


    在公婆麵前,保持端莊和賢淑才是至關重要的。


    她並非瘋子,不會在公婆麵前對沈鈞鈺出言不遜。


    常言道,即便是貧瘠的土地,也是兒子的根基。


    無論如何,沈鈞鈺都是侯爺和侯夫人的血脈,是靖安侯府的世子,未來的家業繼承人,肩負著光宗耀祖的重任。


    怎能容忍一個外嫁女子對他們心中的寶貝兒子不敬?


    蘇氏微微一笑,說道:“好了,夜色已深,這幾日你們也都疲憊不堪,早些迴去歇息吧。”


    “遵命,母親,父親。”晏菡茱與沈鈞鈺向長輩行禮後,便前後腳離開正院。


    看著兒子與兒媳日益融洽,蘇氏心中暗自歡喜。


    才子佳人,天生一對。


    也許今晚他們就能共度春宵,不久後便能迎來孫子!


    然而,事實與蘇氏的期望大相徑庭。


    沈鈞鈺見晏菡茱沉默不語,便試圖打破尷尬的氛圍,沒話找話地說道:“晏氏,你方才為何不對紀胤禮的行為發表看法?”


    晏菡茱轉過頭,俏皮地揚起嘴角,“倘若我認定是晏芙蕖所為,你恐怕會認為我無理取鬧,無事生非吧?”


    “晏氏!你切勿信口開河!”沈鈞鈺語氣中火藥味十足,他感到晏菡茱對他過往的種種耿耿於懷,似乎任何話題都能巧妙地引向晏芙蕖。


    晏菡茱輕輕咬著嘴唇,微微蹙起眉頭,輕輕搖頭,流露出一種對沈鈞鈺無理取鬧的無奈神態,“我本不願多言,是你主動向我詢問。”


    沈鈞鈺心中慌亂,情緒也有些紛擾不定。


    這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在晏菡茱那充滿調侃的目光下,尷尬地匆匆離去!


    “真是讓人無法理解。”沈鈞鈺憤憤不平,揮舞著長袖,一臉慍怒地向書房走去,準備休息。


    江籬望著晏菡茱,哭笑不得,低聲懇求道:“世子夫人,世子其實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晏菡茱斜瞥了一眼沈鈞鈺那氣憤至極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輕笑。


    “世子何錯之有?一切都是我的過錯,又讓世子心生不悅。江籬,世子晚餐用得不多,別忘了去廚房為他端一盤細膩可口的芙蓉糕來。”


    “遵命,世子夫人。”江籬抓了抓頭皮,目光中帶著一絲困惑,目送著世子夫人漸行漸遠的身影。


    他暗自思忖,盡管有人說世子夫人對世子並無太多情感,但每當涉及世子的事情,夫人總是能做得無懈可擊,盡善盡美。


    然而,若說世子夫人對世子情深意濃,她在侯爺和夫人麵前又總是那麽溫順知禮。


    但在世子麵前,隻需一句話,就能讓世子氣得麵色鐵青,憤然離去。


    白露轉過頭,瞥了江籬一眼,低聲責備道:“別胡思亂想,世子夫人始終是希望世子能夠過得更好。”


    跟隨晏菡茱小姐嫁入靖安侯府後,白露逐漸察覺到菡茱小姐同樣擁有孤高獨立的性格。


    不過,世子的孤傲體現在他的才學、家世乃至外表上。


    而菡茱小姐的孤傲,卻是源自她的內心。


    從菡茱小姐願意為世子精心策劃,可以看出她渴望在靖安侯府過上幸福的日子。


    但是,菡茱小姐絕不允許世子的心中還有其他女子,包括晏芙蕖。


    菡茱小姐的每一個舉動,都在潛移默化地清除世子心中的其他女子,然後將自己的一絲一毫溫柔而堅定地占據世子的心房。


    如今,成效顯著,否則也不可能僅憑一句話,就讓世子激動得怒火中燒。


    江籬笑了笑,“白露妹妹說得對,早些休息,有事可以隨時叫我。”


    “好的!”白露答應了一聲,快步趕上晏菡茱。


    當夜,晏菡茱沉浸在美好的夢境中,而沈鈞鈺卻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夜幕低垂,皇宮籠罩在一片莊重與肅穆之中。


    偶爾有宮廷侍衛排列成隊,巡邏而過,四周靜謐無聲,唯餘草叢中蟲鳴,悠揚而深遠。


    禦書房內,景仁帝身著繡有五爪金龍的龍袍,正聚精會神地批閱著奏折。他的頭發已略顯斑白,眼角下的黑眼圈透露出他連日來的勞心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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