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晏菡茱已經裝扮完畢,正打算去墨菊苑向公婆請安。


    驚蟄心急如焚,不時地四處張望,“大姑娘,世子他還在書房中,尚未過來。”


    晏菡茱腳步未停,但行進的速度稍顯緩慢,轉過頭來望向驚蟄,“我如今已經進了靖安侯府的門,今後你要稱唿我為世子夫人。世子沒來,那是他的行為。我僅需做好我分內的事。”


    “遵命!”驚蟄連忙答應,卻不敢正麵直視晏菡茱那堅定而深邃的目光,“世子夫人何不向世子稍微示弱,緩和一下關係?始終這樣僵持下去,您在靖安侯府將來的日子該如何度過呢?”


    晏菡茱嘴角掠過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那如炬的目光似乎能洞察驚蟄心底的微妙變化,“你這是想要越俎代庖嗎?”


    “奴……奴才豈敢僭越!”驚蟄慌忙跪地,膝行一步。


    她殫精竭慮,不惜以陪嫁丫鬟的身份來到靖安侯府,無非是為了能成為沈鈞鈺的側室。


    然而她明白,主母尚未有子嗣,若她膽敢輕舉妄動,遭雷霆之怒。即便不需世子夫人親自動手,侯夫人便能輕易將她置於死地。


    “下不為例。”晏菡茱低聲細語,語氣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恪守底線,方能不生事端。若有誰敢破壞我的章法,我必叫他前途盡斷!”


    晏菡茱言罷,便繼續款步向前。


    踏入墨菊苑,隻見蘇氏與靖安侯沈文淵已然各自坐下。


    蘇氏見沈鈞鈺尚未到來,遂向身旁的桑嬤嬤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不多時,桑嬤嬤便引領著沈鈞鈺來到大堂。


    沈鈞鈺的麵色顯得有些蒼白,眼圈下青黑,顯然是夜不成眠。


    靖安侯與侯夫人對望一笑,無奈中帶著些許憐惜。


    晏菡茱目睹沈鈞鈺的到來,便跪在柔軟的蒲團上,恭恭敬敬地為公婆獻上香茗。


    公婆分別贈予她兩份厚重而體麵的見麵禮,她雙手接過,口中輕輕道謝:“多謝公爹,多謝婆婆。”


    沈鈞鈺默然不語,此刻心中憤懣未消,待敬茶禮成,他冷然開口,辭別雙親:“父親,母親,孩兒尚有瑣事待處理,失陪了。”


    說完,沈鈞鈺便一轉身,匆匆忙忙地疾步而去。


    晏菡茱望著沈鈞鈺那急切而紊亂的步伐,非但不怒,唇角倒是輕輕上揚,眸中閃過一絲俏皮的笑。


    沈文淵目睹此景,不禁對晏菡茱的稚氣未脫感到無奈:“新婦,你這會兒居然還笑?難道你不擔心鈞鈺過幾天會拒絕陪你一同歸寧嗎?”


    晏菡茱粲然笑了,輕聲細語道:“父親,您和母親曆來謹守禮法,靖安侯府的清譽早已傳遍四方,世子穩重知禮,三日後定會與菡茱共同返迴永昌伯府。”


    蘇氏聽聞晏菡茱此言,非但沒有露出笑容,反而臉色凝重起來:“但你方才語氣堅硬,毫無退讓之意,鈞鈺心中不滿,你如何能說服他同行迴門?莫非,真要我們強行將他捆了去?”


    晏菡茱迎著婆母的嚴寒目光,卻毫無懼色,倒是笑容可掬:“母親,世間沒有化解不開的紛爭。世子心中對晏芙蕖的執念,正是我需巧妙化解的關鍵。”


    “此話怎講?不妨細說一二。”蘇氏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異,期待著晏菡茱的解釋。


    在那個時代,女子若不得丈夫寵愛,心中難免惶恐,滿腹愁緒,然而,她們往往必須要小心翼翼的,看丈夫臉色行事以保地位。


    晏菡茱的情形卻大相徑庭,她竟敢堂而皇之、毫無畏懼地提及丈夫心儀隻人,甚至企圖抹去丈夫內心深處無法觸及的愛戀。


    這實在太過大膽狂妄!


    晏菡茱的聲音如百靈鳥悅耳,緩緩道來:“母親,父親,您們必定知曉,我,晏菡茱,是晏家真正的大小姐,自幼在鄉下之中長大,對文墨之道不甚精通,亦不討人喜歡。因此,在永昌伯府中,我隻好倚賴親生父母的那份愧疚度日。”


    “靖安侯府這門顯赫的親事,誰不覬覦?然而,父母更加憐惜自幼養在身邊的晏芙蕖,為我選了與紀家的婚事。然而,令人費解的是,晏芙蕖竟然哭天抹淚地堅持要奪取紀家的婚書,更是將我換到了靖安侯府。”


    “就算我,晏菡茱,未能理解她此舉背後的動機,有一點我卻能十分斷定,晏芙蕖並不願意嫁給世子。至於世子,他卻依然對晏芙蕖朝思暮想,誤認為是我奪走了他的摯愛,對我心懷怨恨。”


    隨著晏菡茱的話語,原本還顯得輕鬆自如的沈文淵和蘇氏,臉色愈發嚴肅。他們原以為永昌伯府不過是認清現實,卻未曾料到背後還隱藏著如此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


    在品茶的間隙,蘇氏巧妙地掩飾著眼中閃過的怒火。她或許可以對晏芙蕖抱有偏見,可一個名不符實的贗品,又怎敢對她兒子挑剔?


    沈文淵疑惑地詢問:“這些話出自你口,世子估計不會輕易相信你的吧。”


    晏菡茱翹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我所說或許世子存疑,可若是出自晏芙蕖之口,世子定會堅信不疑。明天便是我歸寧之期,晏芙蕖同樣也會歸寧。世子定然不願被蒙在鼓裏,渴望知曉其中的內情。”


    沈文淵聞言怔住,隨後拊掌大笑,“妙……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辦法!”


    “明天你們二人歸寧,務必謹守男女之間的界限,莫要輕舉妄動。”


    蘇氏努力壓製著唇角不斷上揚的笑意,可作為婆婆,她如何能在兒媳麵前失去威嚴?


    晏菡茱輕輕福禮,道:“兒媳銘記於心。”


    退出壽永堂後,晏菡茱走在前,袁嬤嬤則弓著腰緊跟其後,步履稍顯緩慢。


    “袁嬤嬤,世子最愛品嚐哪些點心?”晏菡茱打算前往沈鈞鈺的書房,想著拎點東西去比較像話些。


    她這樣做並非是為了取悅沈鈞鈺,而是為了取悅蘇氏。


    因為作為一位母親,她無法忍受看到兒子對兒媳嗬護備至,更無法忍受兒媳對她的兒子冷漠無情。


    袁嬤嬤耳聞晏菡茱詢問世子口味之好惡,登時放下心來,笑眯眯道:“稟報世子夫人,世子獨獨對鳳梨酥情有獨鍾,而侯夫人亦對此點心青睞有加。莫非夫人打算親自為世子準備一份精致的點心?”


    晏菡茱微笑頷首,愉悅地開口:“那就備上些鳳梨酥,我親自去邀請世子共進早餐。”


    袁嬤嬤趨步向前,低聲細語道:“此刻世子正於書房揮毫潑墨,尚未享用早餐。若夫人親往召喚,定能讓世子食欲振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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