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亂作一團,忙不迭地集齊了嫁妝清單上的所有物品,再次送往紀家。


    杜氏雖然心中充滿疑慮,可永昌伯府兩位千金同時出閣,內外紛繁複雜的事務讓她分身乏術,無暇他顧,不得不無奈忍受。


    ……


    第二天,晏菡茱被隆重地送入了靖安侯府,她的人生從此與前生大相徑庭,猶如翻開了全新篇章。


    她身披豔麗的紅蓋頭,靜坐在床榻邊緣,心境如同初春的湖麵,不起一絲漣漪。


    突然間,眼前閃過一道亮光,紅蓋頭被新郎手中精致的如意秤輕輕挑起。


    晏菡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抬起頭來。


    原本滿臉喜悅的新郎沈鈞鈺,在目睹晏菡茱的真容後,臉色驟然大變,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驚唿:“為何……為何會是你?”


    晏菡茱早已料到沈鈞鈺會有此反應,她起身,微微一禮,態度從容而堅定,“永昌伯府的嫡出千金晏菡茱,在此向世子請安。”


    袁嬤嬤見狀,立刻將周圍的閑雜人等遣散,擋在世子夫人身前,生怕世子一時衝動對新夫人不利,“世子,外頭還有眾多貴賓等候,侯爺特別叮囑您出去款待。”


    沈鈞鈺的麵容皎如明月,五官精致俊朗,確乎是皇上禦筆欽點的探花郎,一時風光無兩。


    然而此刻,他的麵頰卻如晚霞般染上怒紅,雙目圓睜,氣息粗重,“晏菡茱,即便你篡改了芙蕖的姻緣,我也絕不可能對你心生歡喜!”


    話音剛落,沈鈞鈺憤然轉身,揚長而去。


    留下的,隻有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心跳加速,驚慌失措的袁嬤嬤,她如墜冰窟,心中充滿了忐忑與不安。


    袁嬤嬤麵色微變,心中憂慮著新入門的少奶奶是否會淚灑當場,急忙安撫道:“世子夫人請息怒,老身這就去向老夫人匯報。”


    晏菡茱莞爾,唇角輕輕上揚,柔聲寬慰道:“嬤嬤不必慌張,我並無怒氣。今日本是家母操勞婚禮之期,不宜再讓婆母與公爹因我而動了肝火。”


    袁嬤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慶幸的微光。


    如果在這節骨眼上世子夫人折騰起來,她不清楚世子爺會遭遇何種責罰,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將會遭受皮肉之苦。


    袁嬤嬤恭謹地朝晏菡茱一禮,言辭懇切:“世子夫人請稍候,府中的大權依舊掌握在侯夫人與侯爺手中。”


    這話暗示,沈鈞鈺再怎麽飛揚跋扈,也是要聽他爹媽的話。


    隻須一直安分守己,靖安侯世夫人的寶座便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感激嬤嬤的點撥,菡茱初履此地,如果有什麽疏忽的地方,還望嬤嬤不吝指教。”


    話音剛落,晏菡茱對身邊的侍女驚蟄擠了擠眼,隨即奉上了隻鼓囊囊的荷包。


    袁嬤嬤接過荷包,心中更是歡愉,笑得眼眯成縫:“這是老身應盡之責!世子夫人感到腹中空空?老身這就安排下人送來美味佳肴。”


    “嬤嬤費心了!”


    沈鈞鈺雖然罵罵咧咧地走了,但他的離去並未對晏菡茱的用餐心情造成一丁點的影響。


    她依舊胃口大開,享用著精致的菜肴。


    飽餐一頓後,晏菡茱解下華麗而厚重的嫁衣,摘下發間那串叮咚作響的玉首飾,吩咐侍女端來熱水以淨身潔麵。


    她身著一件豔麗的桃紅綢衣,舒適地躺在鋪設精致的婚床內側。


    自三更時分便起床忙碌,至此,她已是疲憊不堪,困意襲人。


    眼瞧著世子夫人安然入睡,袁嬤嬤終於放下心來,細致地囑咐丫鬟一番後,便信步前往壽永堂複命。


    蘇氏聽說新入門的兒媳在眾目睽睽之下遭到沈鈞鈺的叱責,心中不禁一沉,“世子夫人現在如何?”


    袁嬤嬤努力克製住想要發笑的衝動,迴答道:“世子夫人言及,世子未能迎娶心中所屬,自然難免心生怨氣。然而,她並未因此哭泣叫罵,餓了便進食,困了便安寢。老奴來時,世子夫人已經卸下裝束,安然進入夢鄉。”


    蘇氏聞言,露出一抹驚異的微笑,“此女心胸寬廣,難得可貴。在我們靖安侯府,若是心胸狹隘之輩,確實難以長久立足。”


    話音未落,沈鈞鈺便黑著一張臉,憤憤然步入屋內。


    “母親,我本應與晏芙蕖定下終身,為何出現在這裏的卻是晏菡茱?”


    沈鈞鈺心中煩躁不已,他理想中的伴侶,即便無需才情橫溢,也斷不能是個不通文墨的鄉下丫頭。


    蘇氏慢條斯理地嘬了一口香醇的茶水,麵色泰然自若,“鈞鈺,你誤會了。記得你八歲那年,一場高溫如烙,連續半月的煎熬,宮中的禦醫均束手無策,斷言你難以挺過此劫。”


    “那時,你祖母心急如焚,求助於法恩寺的圓通大師,大師說你天賦異稟,不屬於這塵世,因此必須尋得八字與你相契合的佳人,方能延續你的生命。”


    “我與你祖母走遍京城,尋覓合適的八字,最終才在永昌伯府找到了那位與你的生辰八字嚴絲合縫的女子——正是那裏的嫡長女。在匆忙之際,還請出了老太妃親自現身,方才敲下了這樁婚事。”


    沈鈞鈺震驚不已,未曾想到自己的婚姻背後竟然隱藏著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這是什麽歪理?婚姻乃人生大事,豈能如此草率。”


    蘇氏眼中泛著淚光,輕輕拿起手中的絲帕,輕按在眼角,以防淚水滑落,“你祖母將你與晏家嫡女晏菡茱的定親證書置於祠堂祖先的麵前,就在那天,你的高燒奇跡般地退去。你不僅清醒過來,還一口氣吃下了整整一碗米粥。自那以後,你的身體日益強壯,疾病全消。”


    “鈞鈺呀,與你定親的女子,正是晏家的嫡女晏菡茱。你若是娶了那位假冒的晏家女子,她的八字孱弱,根本無法與你相配,壓製不住你的命格。若你有什麽不測,我和你祖母該如何是好?我們如何麵對沈家祖先和天下人?”


    沈鈞鈺呆若木雞,聲音逐漸變得微啞,“但……這或許是巧合?”


    蘇氏歎了口氣,語氣平靜而堅定,“自從晏家傳出嫡女被偷換的風聲,我便立刻派人深入調查。記得你病情有所好轉的那段時期,原本在鄉下健康無憂的晏菡茱突然身染重疾,高熱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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