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公婆麵前,晏菡茱也不忘適時展現自己的小性子,以此表達她對沈鈞鈺的關切之情。


    沈鈞鈺被晏菡茱輕哼一聲,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耳根微微泛紅,轉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仿佛沒有聽到,就當一切未曾發生。


    蘇氏微微一笑,“待會讓江籬歸還銀兩時,務必留意紀胤禮的反應。”


    江籬接過銀兩,便在紀家附近耐心等待。


    夕陽如金鑄就,天邊的夜幕緩緩降臨。


    在天色完全暗淡之前,他終於等到了那個英姿颯爽、風度翩翩的紀胤禮。


    紀胤禮剛要踏進家門,江籬便迎上前去,“紀少將軍請留步,小的乃是靖安侯世子身邊的長隨,名叫江籬。我家主公俞成恭大人收到二百兩銀子的程儀,心中感激不已,但恐有誤,特命小的親自將這銀兩送迴。”


    紀胤禮聽聞靖安侯府竟然在被貶官的俞成恭麵前送程儀,他那俊朗的麵龐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笑容瞬間消散。


    江籬暗暗觀察,紀胤禮少將軍顯然對程儀之事一無所知。


    於是,江籬便歸還了銀兩,禮貌地告辭走人:“天色已晚,宵禁將至,小的就此告退。”


    紀胤禮嘴角勉強扯出一抹尷尬的微笑,禮貌地欠身道:“有勞你了,煩請轉告妹婿,紀某感激不盡其盛情。”


    “遵命!”江籬肅然領命,匆匆離去。


    紀胤禮臉色陰霾,踏入門檻之後,聲音低沉地吩咐:“立刻徹底查清,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紀家地位顯赫,但真正主事者不過三人,除了他,便是母親和晏芙蕖。


    母親對官場之道一竅不通,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向素昧平生的俞成恭贈送程儀。


    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晏芙蕖。


    此前,他采納了晏芙蕖的建議,在關鍵時刻助梁國舅一臂之力,從而獲得了提拔。


    他從七品的低位一躍成為六品官員。


    既然已投入梁國舅的門下,為何又要對俞成恭示好呢?


    仆從迅速查明了真相,果然是晏芙蕖指使人所送。


    紀胤禮對這門親事本就十分滿意。


    京城兩大佳人,晏芙蕖便是其一。


    無論是容貌還是才情,她都堪稱佼佼者。


    憑他這樣的家世,即便才華橫溢,也未必能贏得佳人青睞。


    他原以為能迎娶永昌伯府外養的千金晏菡茱,已是幸運至極。


    誰知晏芙蕖淚眼婆娑,堅決放棄青梅竹馬的沈鈞鈺,一心隻想嫁給他。


    上次在永昌伯府花園,他聽到晏芙蕖對他的武功與才學心生傾慕,一見鍾情。


    原本以為會是一位賢惠的佳人,然而今日之舉,實在荒唐!


    這或許會毀掉他精心策劃的前程。


    紀胤禮步伐堅定而沉著,臉色鐵青,踏入庭院,不等丫鬟通傳,便徑直闖入。


    晏芙蕖今日疲憊不堪,正斜倚在榻上小憩。


    聽到聲響,她立刻睜開眼睛。


    觀察到紀胤禮臉色陰翳,她慌忙起身,柔聲詢問:“夫君,究竟發生了何事?”


    紀胤禮揮手將盛滿銀錠的錦繡錢袋猛地擲於桌麵,一聲沉悶的“砰響”伴隨之下,桌上的茶壺與茶杯應聲而倒,摔落地麵。


    緊接著是一連串清脆的破碎聲,細膩的瓷片如雪花般飛濺,四散於地。


    他怒目圓睜,犀利地質問:“你自作主張投入梁國舅的麾下,又是你一意孤行向俞成恭獻禮,難道你不知曉俞成恭正是指責梁國舅的先鋒嗎?”


    晏芙蕖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驚得花容失色,嬌軀一震,跌坐在軟榻之上,淚眼婆娑,聲音顫抖:“郎君,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


    “為我好?”紀胤禮臉色愈發陰沉,如漆黑的夜空,眼中寒光閃爍,“我倒覺得你是存心要毀了我的前程!一旦梁國舅得知此事,我的仕途必將斷送!”


    經過最初的驚慌失措,晏芙蕖逐漸平靜下來,試圖辯解:“郎君,俞成恭才智非凡,若能提前結交於他,對他對你的未來必定大有裨益。”


    紀胤禮輕蔑地冷笑一聲,對於她的說辭不屑一顧:“俞成恭是否真有才華,我未曾深知,但現下送出這份程儀,對我隻有壞處而沒有絲毫益處。這種荒唐的事情,絕不允許你再做第二次。”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說:“你不知道,當靖安侯府的家仆將那銀兩送至我麵前時我有多想找個地洞立刻鑽進去,逃避這尷尬的場麵。”


    晏芙蕖愣了愣,目光落在那攤銀兩上,滿臉疑惑地問:“那麽這些銀兩怎麽會出現在靖安侯府呢?”


    紀胤禮眉頭緊鎖,對晏芙蕖之前提到的“提前結交,有益無害”的說法嗤之以鼻。


    他心中默想,這些居於深閨的婦人,畢竟見識有限,即便聰慧,也難免局限於家務事,行事常常缺乏遠見。


    “難道你忽視了沈鈞鈺與俞成恭的交好嗎?沈鈞鈺因照顧祖母而免於一場官場風波,得以幸免於難。”


    “眾多同僚因官職被貶而離京,按照情理,沈鈞鈺都應該有所表示,以送程儀作為禮節。而俞成恭與我素無往來,他又怎會接受你送出的程儀呢?”


    紀胤禮臉色如同寒冰般鐵青,語氣冷冽:“今後,這種愚蠢至極的行為絕不允許再發生。另外,我鄭重警告你,無論何事,務必先與我商議,不得擅自妄為。”


    晏芙蕖驚愕得如同石雕般靜止,自她與紀胤禮成親以來,她便全心全意為他籌謀。


    她未卜先知,提前為梁國舅化解了一場危機,使其僥幸逃過一劫,因此深得梁國舅的賞識。


    近期,紀胤禮運勢亨通,她也滿心期待著夫妻倆能夠共享榮華。


    然而,紀胤禮的母親卻因紀胤禮對她的寵愛而嫉妒得眼眶泛紅。


    她不僅要早晚請安,一日三餐親自侍奉,還要忍受吃剩飯的屈辱。


    為了維護一個賢良淑德的形象,也為了不讓紀胤禮陷入兩難,她默默忍受了這一切。


    日複一日的辛勞疲憊,讓她甚至忘記了關注上輩子的夫家。


    “這絕不可能!”晏芙蕖滿腹疑惑,此次沈鈞鈺與魏奉暉雖未遭貶官,但靖安侯府和魏家卻受到了重創。


    靖安侯府為求自保,堅決不允許沈鈞鈺為那幾位被貶的官員贈送程儀。


    相反,魏奉暉卻慷慨解囊,贏得了那四位官員的全力支持,而沈鈞鈺卻因此被昔日同僚好友所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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