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穀主夫婦走出宴會場地,一路來到了位於居住區邊緣的一處院子外。


    二人未作停留,直接推門而入。


    夜色深重,當空的一輪圓月被不知從哪飄來的雲層遮住,還算明亮的周遭頓時暗了下來。


    阿冷的身形融於黑暗,無聲掠過院子上空,輕飄飄落在了屋簷上,一雙紅眼靜謐而詭異,垂著頭似在注視著爪下的屋子。。


    “穀主,朔州、洛州和章州這幾個地方都已安排妥當,隻等那位調遣。”


    未點亮燈燭的屋子內,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影正垂頭向傅穀主二人匯報情況。


    傅穀主點點頭,沒說話。


    他身旁的玉明裳則道:“告訴下麵的人,無論怎麽樣,此次行動必須隱秘,即便因此導致任務效果差一些,也必不能將迴春穀暴露在其他人眼下。”


    黑衣人鄭重抱拳:“是,夫人,請您放心。”


    三人又小聲地商討了一些細節,這才各自散去。


    那黑衣人輕功迅捷,朝著穀外而去,很快便失去了蹤影。


    屋簷上的烏鴉伸長脖子,用喙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羽毛,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與此同時,洛州葉府中。


    前院的絲竹笑鬧之聲隱隱傳入後院,葉雲一襲白衣長身玉立,麵無表情地仰頭望著天空中明亮的圓月。


    在他身後,七八個管事分別拿起桌上幾遝已經蓋好私印的文書合同,朝這位年輕的少族長行過一禮後,匆匆離去。


    而同在洛州的歐陽家,今日的氛圍也很不一樣,隱隱有種風雨欲來的肅殺之感。


    家中長輩勒令族中弟子守在家中,不得踏出大門一步,往日封存在庫中的一些殺傷性機關也被抬了出來,擦洗調試後,安放在大宅的各個角落。


    林州,合陽派。


    已然長成青年模樣的四公子鍾鳴背著手站在屋門口,高大的身影將水銀般的月華擋住大半。


    他靜靜注視著端坐在桌前閉目養神的葉星,語氣冷淡道:“今夜你便歇在這兒吧,哪兒都不許去。”


    說完後,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什麽都沒聽到的妻子,鎖緊房門,大步離開了這裏。


    他走後,葉星在一室昏暗中張開了雙眸,清麗的臉上閃過一抹嘲諷,垂頭看向自己蒼白的掌心。


    蜀州險峻的群山中,處於最高峰之巔的一大片建築群內。


    逯灼單手握著掛在腰間的長劍,快步穿過長長的遊廊,一把推開盡頭處樹蔭半掩的大門,興奮喊道:“師父!”


    落葉滿地的院內,一道紅衣身影靜坐簷下,傷痕遍布的修長手掌中握著一方錦帕,正在仔細擦拭著銀光閃爍的劍身。


    見逯灼進來,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錦帕隨意扔在一旁,緩緩起身,歸劍入鞘。


    “走吧,是時候了。”


    雲州徊陽鎮外的樹林中。


    一道道黑衣身影如同海中遊魚般在林葉間穿行而過,行動間隻發出微不可察的動靜。


    為首的黑衣人身形高大魁梧,輕功絕塵,氣勢不凡。


    他的一雙鷹目死死地盯著前方楚氏山莊的方向,其中閃過濃烈仇恨。


    朔州的某處雪山中。


    婁今月一身雪白狐裘,靜坐帳中,身前的火盆散發出通紅的光,身後則站著一身黑衣漠然垂眸的魏不語。


    而在這間溫暖的營帳外,八九道高大魁梧的類人身影披著雪白的麻布,腰上拴著手腕粗的精鐵鏈,正在被比他們矮半個身子的人類牽著,在冰天雪地中排成整齊的一排,低頭等候命令。


    ……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八月十五中秋佳節這一夜,在銀盤似的圓月映照下,各方勢力紛紛開始行動,一場超過所有人意料的大戰即將展開。


    而在迴春穀月輝清幽的山坡下,在花香、藥香、酒香彌漫的熱鬧宴會中,何玉還在教賀石背古詩古詞。


    “萬裏無雲鏡九州,最團圓夜是中秋。”


    “這是位一千多年前的詩人所作的一首詩中的第一句,用詞直白樸實,卻很有意境。”


    何玉笑眯眯地拿了一塊月餅吃,賀石在一旁睜大眼睛,聽得認真。


    “這一句確實很好,姐姐,還有嗎?”


    “有啊,還有很多,隻是我記著的不多罷了,你要是喜歡的話,等我迴去找一找背一背,給你寫一本詩集出來。”


    何玉笑嗬嗬地搜刮著記憶中描繪中秋的詩詞,突然覺得有些頭暈。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月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喝多了。


    了不得。


    繼心髒開始跳動之後,千杯不醉的buff也跟著消失了。


    這具身體,真是越來越像個活人了。


    何玉撐著下巴,漫無目的地想著。


    最近待在遊戲中的時間越來越長,已經超過了待在現實世界的時間。


    之前還有這具非人的身體提醒著自己周圍的一切皆是虛幻,如今這一層提醒沒了,時間一長,自己真的還能分清楚,到底哪個世界才是屬於自己的真實世界嗎?


    垂在肩膀處的黑紗被人輕輕拽了拽,何玉扭過頭,看見了賀石近在咫尺的隱含關心的臉。


    “姐姐,你怎麽了?是酒喝多了,身子不舒服嗎?”


    少年的五官尚未長開,漂亮流暢的輪廓線條仍然柔和青澀,但他坐在那裏,肩膀和胸膛卻已有了接近成年人的寬闊厚重,單薄衣衫下,包裹著的是勃然的生機和力量。


    何玉突然想起去年盛夏的那個普普通通的午間,她躺在躺椅上,百無聊賴地下載了這個神秘遊戲。


    然後在行人熙攘的街道一角,第一次看見了那個蜷縮著窩在幹草堆裏的瘦小肮髒的身影。


    明明也才半年多,怎麽感覺像是已經過去了好多好多年呢?


    何玉的眼眶有些發熱。


    她抬起手,久違地摸了摸賀石的頭頂:“小石,人生在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很不容易,你記著,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你都要一直好好的。”


    賀石不明白何玉為什麽要突然說這些。


    輕撫頭頂的那隻手太過溫暖柔軟,而她的語氣,雖在笑著,卻莫名含了遺憾,細聽之下,竟似乎還有些哽咽。


    莫名的惶然攥住了他的喉嚨,賀石望著眼前影影綽綽的黑色,張了張嘴,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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