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玉所料,兩日後,也就是臘月二十八下午,夏鳶和白玉深迴到了山莊。


    時隔近一年,師徒六人再次坐在了一張飯桌上。


    白玉深扒幹淨碗裏的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三師兄,喝茶。”


    楚雲絲給他的杯子裏續上茶水,往他麵前推了推。


    “謝謝小師妹。”


    白玉深端起來一飲而盡,感慨道,“還是咱們雲州的飯菜好吃,北戎那邊……哎呀,不提也罷。”


    他說著說著便笑出一口大白牙,襯得粗糙不少的皮膚更加黑了。


    “好吃也要慢些吃。”


    楚崢笑眯眯地看著他,“別急。”


    “哈哈哈,知道了師父。”


    望著團團圓圓坐在一起的眾人,賀石的心情異常輕鬆,也笑著開玩笑道:“三師兄,你不在的這段時日,我的射術可是進步不少,恐怕都已經超過你了。”


    “這麽厲害?”


    白玉深瞪了下眼睛,“一會兒吃過飯,咱們去武場好好比劃比劃。”


    旁邊一直安靜吃飯的夏鳶突然開口:“你的傷不要緊麽?還能去武場射箭。”


    白玉深動作一頓,訕訕地笑笑,繼續低頭炫飯,也不再提比劃的事了。


    “老三受傷了?”


    楚崢一怔,上下打量他,“傷哪裏了?我怎麽沒看出來?”


    “小傷而已,師父,不礙事的。”


    白玉深放下筷子,將左臂上的護腕解下來,挽起了袖子,取開纏繞著的紗布。


    眾人紛紛看過去。


    那隻肌肉虯結的深色小臂上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傷口很深,長約半尺,還未愈合,創口大喇喇地敞著,雖然不再淌血,但那些撕裂的皮下組織混合著白色藥粉暴露在空氣中,看上去還是讓人頗為不適。


    “怎麽還傷在了手臂上?你總該避開些的。”


    楚崢皺起眉頭,朝門外喊了一聲,“去個人,找醫者來。”


    門外傳來迴應的聲音,緊接著,一道腳步聲匆匆遠去。


    “真不礙事的師父,不如咱們吃過飯再去看吧,你看大家都還沒吃完呢。”


    白玉深不想擾了大家團聚後第一頓飯的興致,忙用紗布再次將傷口纏上,“這傷就是看著嚇人,其實沒傷著筋骨,你們瞧,還是活動自如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隨意地揮了揮手臂。


    “三師兄,你傷在手臂上,之後一旦稍有一丁點沒恢複好,都會對你的射術造成很大影響的。”


    賀石抓住他的手腕,把那條不安分胳膊放在桌上,“你練射術十幾年了,肯定比我清楚的多,還是小心些吧。”


    “小五說的對,老三,你就對自己上點心吧。”


    楚崢看向夏鳶,“鳶兒,他這傷是怎麽迴事,你來說。”


    夏鳶看了白玉深一眼,對方立馬收迴望向這邊的目光,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


    她頓了一下,低聲道:“我們從朔州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墨雲樓的人。”


    “墨雲樓?”


    楚崢看了看他們倆,“幾個小殺手也能傷到老三?還避無可避的傷在了手臂上。”


    “我們碰上的是墨樓的樓主。”


    楚崢手指一顫,筷子落在瓷碗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


    眾人疑惑地看過去。


    他笑了笑:“沒事,手滑了,鳶兒你繼續說。”


    “好。”


    夏鳶收迴視線,迴憶起當時的場景,她清亮的眸底閃過一絲殺意,“當時我和三師弟忙著趕路,無意與他糾纏,誰知道他卻像是見了血的瘋狗似的,一路從朔州邊界處追到了益州南,期間我們交手幾次,隻求速戰速決,誰也奈何不了誰。”


    “後來在快要抵達洛州時,他召集的金牌殺手在半路截殺我們,三師弟的傷……便是在當時的混戰中受的,最後我們快馬加鞭晝夜兼程,換了條路線穿過了洛州,才算甩開他們。”


    “當時為了趕路,三師弟的傷也未曾好好照料過,是以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講完這段經曆後,桌上一時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賀石第一個出聲猜測:“難道是有人出了錢要殺大師姐和三師兄?”


    “不像。”


    夏鳶輕輕搖了搖頭,“我們跟那個墨樓主的相遇,更像是個意外,而且若是墨雲樓收了錢的生意,墨雲兩樓均會出手,但之前的追殺,好像並未有雲樓參與其中,因為墨樓樓主有幾次險些就跟丟了我們,倘若有雲樓出手的話,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不是自家生意還這麽瘋狂,這個墨樓樓主有病吧?”


    楚雲絲憤然道,“大師姐和三師兄招他惹他了?”


    賀石心中一動,轉頭去看楚河,卻發現對方也正在看著他。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均有了答案。


    恐怕還是因為吳鋒之死。


    而這個吳鋒同墨樓樓主的關係,應該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才值得他一個組織二把手那般瘋狂。


    “好了,先吃飯吧,此事之後再議。”


    楚崢給白玉深碗裏夾了塊燉的軟爛的牛筋,“老三,以形補形,多吃些。”


    “哦,好的師父。”


    白玉深見楚崢並未細問這傷是如何受的,頓時暗暗鬆了口氣,夾起那塊牛筋塞進了嘴裏,一邊吃,一邊悄悄瞟了一眼夏鳶。


    對方正姿態優雅地吃著東西,並未看他一眼。


    白玉深收迴目光,垂下了眼簾。


    等六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醫者也來到了飯堂。


    他仔細檢查了白玉深的傷,起身朝楚崢拱手道:“莊主,三公子這傷雖未傷及根本,但仍有些嚴重,接下來必須要靜養,不能使勁,否則可能會恢複不到原來的樣子。”


    他把寫好的藥方裝進藥箱,“我這就迴藥房去配藥。”


    “去吧,辛苦你了。”


    楚崢起身,看著醫者推門離開後,又轉身去看白玉深,嚴肅道,“聽見了嗎老三,要謹遵醫囑,最近都不要練武了,好好在家靜養。”


    “我知道了師父,您放心吧。”


    白玉深咧嘴一笑,對賀石道,“隻是有些可惜,不能同小師弟切磋比試了。”


    賀石笑道:“那三師兄就好好養傷,爭取早日康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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