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聊了幾句,醫者便提著一兜子換下來的紗布走了出來。


    葉四見狀,便同賀石和何玉告辭,然後領著醫者離開了。


    關好房門後,賀石和何玉進裏間去看楚河。


    楚河臉上的紗布已經取掉了,已經結痂的傷口像是大大小小的蟲子一樣扒在蒼白的皮膚上,乍一看有些嚇人。


    他扭頭看向走在前麵的賀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聲音沙啞道:“小師弟。”


    然後視線錯開,落在了後麵何玉的身上,點頭致意:“前輩。”


    賀石在桌旁倒了小半杯溫水遞給他:“二師兄,你聽見我們方才在外麵說的話了嗎?”


    楚河接過杯子:“嗯。”


    賀石皺了皺眉:“墨雲樓到底為何如此執著,硬抓著你不放?”


    楚河迴憶了一下,道:“那些殺手輕易不開口說話,具體情況我也不甚了解,隻能從隻言片語中推測,他們應當是誤會我害了他們的某個同夥。”


    他說到這裏,聲音隱隱有些劈了,便小心喝了口水潤潤,接著道:“那同夥在樓裏的地位不低,引得墨樓樓主震怒,推了一大批暗殺任務,抽調了樓裏超過六成的殺手追殺兇手。”


    何玉若有所思:“這麽說來,你當時隻是路過,他們便不分青紅皂白地要殺你?這明顯是給別人背了黑鍋了啊。”


    楚河頓了頓:“確實如此。”


    何玉接著道:“他們為何篤定你就是兇手?或是因為你的身份,又或是因為你出現的地點和時間,亦或者,二者都有?按著這份不死不休的架勢,恐怕就是二者都有了……”


    “海州、宛州一帶,兇手是楚氏弟子……”


    賀石喃喃自語,突然眸底一震,豁然抬起了頭,“是吳鋒!”


    何玉眉毛一挑,楚河則微微睜大了眼睛:“吳鋒死了?”


    “唔。”


    賀石的表情有點複雜,“四師姐殺的。”


    “小師妹?”


    楚河本來已經做好賀石說吳鋒是他殺的準備了,沒想到卻從他嘴裏聽到了一個完全沒想過的人。


    楚河滿是傷痕的臉上顯出了疑惑:“她……能殺得了吳鋒?”


    賀石:“……”


    這屬實是有點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但……也不能說二師兄說的不對……


    賀石輕咳一聲:“在場的還有蟲穀的兩位年輕人,那吳鋒是中毒死的,屍體都被化屍水化成肉湯了。”


    楚河這才微微點頭:“原來如此,不過吳鋒即便叛逃楚氏轉投了墨雲樓,墨樓樓主也不至於為了他如此大動幹戈,畢竟這一次鬧得實在太大,恐怕整個墨雲樓都會跟著他一起受到影響。”


    屋裏一時陷入了安靜。


    良久之後,賀石突然出聲:“除非……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隻是上下屬那麽簡單,甚至有可能很久之前便認識了,說不定就連吳鋒的叛逃,也跟這個墨樓主脫不了幹係。”


    楚河聽了他的分析,也點了點頭:“極有可能。”


    賀石扭頭看何玉:“姐姐……”


    何玉點頭:“知道啦,我會給你師父寫信的。”


    賀石朝她笑了一下,走過去拿過楚河已經喝光了水的水杯:“二師兄,你先好好休息吧,等晚間我再來給你送飯。”


    楚河道:“好。”


    賀石和何玉離開屋子,關好門站在廊下。


    何玉看了一眼時間,對賀石道:“小石,我今日有事,便先離開了,接下來約莫著有一兩日不能來,你自己注意安全。”


    賀石一頓,問道:“姐姐有事嗎?”


    “嗯。”


    何玉笑了笑,看著賀石隱含不舍的眼睛,不由得放柔了聲音:“你知道嗎?在我的那個世界裏,今日是除夕,我要去過節。”


    賀石沒想到她會跟自己說那個世界的事,這還是第一次,頓時愣在了原地。


    “下次過來時,給你帶好吃的。”


    何玉看著對方光滑緊致線條流暢的臉頰,感覺手指癢癢的,沒忍住上手捏了一把,然後快速收迴手,“走了!”


    樸實的木門一開一合,何玉的身影消失在了小院中。


    賀石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站在廊下。


    直至太陽漸漸西斜,他才迴過神。


    “已經這個時辰了?該去給師兄取晚膳了……”


    他念叨著,快步走到小院門口,拉開大門匆匆而去。


    ……


    春節是華國最隆重的一個節日,盡管都說近些年的年味越來越淡。


    但在除夕這一天,人們還是會想盡各種辦法,從天南海北一路奔波迴家,隻為跟家人團聚,坐在一起吃頓熱氣騰騰的年夜飯。


    大學城商業街,小甜餅甜品店已經關門快一個星期了。


    旁邊咖啡店的老板在自家店門前放完煙花後,看了看隔壁黑著燈的冷清樣子,不由撓撓頭,從身後的大箱子裏摸出一個小的噴射煙花,放在小甜餅屋前的空地上,用煙頭點燃。


    引信短暫的燃燒後,伴隨著“嗤嗤”的聲響,金燦燦的火星噴射出來,越噴越高,越噴越大,慢慢映亮了甜品店二樓的玻璃窗。


    咖啡店老板注視著煙花燃盡,滿意地點點頭,抱著大箱子迴屋去了。


    留下立在原地包著喜慶紅色包裝紙的煙花殘骸還在冒著縷縷青煙。


    突然,一隻穿著黑色棉鞋的腳出現,很隨意將它踢到了一旁,殘骸在地上滾了幾下,煙霧緩緩消失。


    那雙腳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小甜餅的落地窗前。


    落地窗裏拉上了半透明的白色紗簾。


    身材中等的男人趴在窗戶上,半張臉緊緊貼住冰涼的玻璃,眼皮盡力上翻,漆黑且布滿血絲的的眼珠輕輕顫動著,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良久之後,他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看見的人,眼瞼一抖,戴著老式皮手套的手掌在玻璃上神經質地用力摩擦了兩下,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低低地罵了句什麽,直起腰,抬手擦掉留在玻璃上的痕跡,一如來時一樣,轉過身不緊不慢地離開了。


    路燈和煙花爆炸的光亮將周圍照的如同白晝,男人走動間,隱約能看見他的後腰上,似乎有金屬冰冷的反光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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