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石想到了老乞丐,那個髒兮兮的老頭子,最愛吃的就是油渣拌飯。


    隻是後來有了賀石,每次艱難討來的一點油渣都進了他的肚子。


    ‘石頭啊,你還要長身體呢,得長得高高壯壯的,去哪都餓不著!’


    老乞丐說這話時,總喜歡摸他的腦袋。


    賀石懵懵懂懂地抬頭看他,隻能看到一把亂糟糟的灰白胡子,和胡子上端探出來的一點鼻尖。


    那沙啞混沌的聲音從胡子裏傳出來,在賀石的腦袋頂上轟隆隆地響著。


    賀老漢一定想不到,我真的得了神仙保佑,現在就餓不著了。


    賀石邊扒飯邊想。


    但是還是要長得高高壯壯的,有力氣給神仙找好貢品,蓋大廟,上多多的香火,讓神仙高興。


    他想著想著就笑了,齒間的油渣咬得咯吱作響。


    賀石的想法何玉無從得知。


    她隻看到賀石發了會兒呆,從窩棚牆上拆了兩根細樹枝做筷子,一口一口扒飯扒得很香。


    扒著扒著又突然笑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好事。


    何玉把食指放在屏幕上方,隔空按了按他的腦袋。


    剛才找線索用的時間太長,眨眼間就到了淩晨。


    何玉數著秒等【雜貨店】商品刷新,時間一到,連忙點開。


    【冰糖葫蘆*2】


    【鐵鍋*1】


    【牛皮腰帶*1】


    【防水棉鞋*1】


    【戶外水壺*1】


    【墨鏡*1】


    這次的商品中規中矩。


    何玉的目光上下掃了幾遍,最終買了【冰糖葫蘆】和【戶外水壺】,一共花了35枚銅錢,還剩43枚。


    【防水棉鞋】也挺不錯的,可惜要80枚銅錢,何玉隻好放棄。


    等完成任務有錢了,就把它拿下!


    賀石一直穿著那雙中筒靴。


    之前被李家綁走的時候,鞋尖蹭花了,賀石還抱著靴子心疼了好久。


    那雙羊毛襪子,他也一直很愛護,髒了一點就要洗,結果前兩天給洗出個洞。


    賀石又抱著襪子心疼了好久。


    看得何玉是又憐愛又愧疚。


    都怪自己這個監護人沒本事,連一雙替換的新鞋新襪子也買不起,平白讓孩子跟著受罪。


    嗚嗚嗚……


    買完東西後,何玉從【庫房】中取出【戶外水壺】看了看。


    扁平造型的不鏽鋼水壺,壺口處套著黑色綁繩,不但可以揣在懷裏隨身攜帶,還可以直接放在火上燒,很方便。


    何玉送給了賀石。


    賀石日常喝的都是雪水,除了有人給,何玉就沒見過他喝熱水。


    大冬天的,也得虧是他從小就這樣生活,已經適應了這種飲食。


    倘若換了別人,恐怕光拉肚子就有的受了。


    賀石拿到水壺後研究了一會兒,主要是打開旋轉的蓋子費了點功夫。


    等弄明白這個東西是幹什麽的以後。


    他往壺裏灌滿雪,用樹枝拴著上麵的綁繩把壺吊起來,接著在下麵點了個小火堆。


    遠山縣的街道上禁止點明火,抓到的人要被抓到縣衙關一旬,還會罰錢。


    也就這條小巷偏僻,賀石才敢偶爾點一次火,時間也不敢太長,一般都用來化雪喝水。


    小水壺裏的水很快就燒開了。


    隔著屏幕,何玉能看見壺口往外冒著滾滾熱氣,蒸騰的水霧遇上冰涼的空氣,在半空中嫋嫋飛散。


    賀石取壺時被燙了一下,於是更加小心翼翼地拎著綁繩把壺拿下來,第一時間熄滅了火堆。


    喝水時他又被燙了一下。


    何玉看著他表情扭曲拿手瘋狂給舌頭扇風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何玉沉默了。


    賀石掙紮著活了十一年,連開水都沒喝過,也沒吃過幾口熱乎飯。


    他像一株生命力頑強的雜草,根淺身子輕,誰都可以踩一腳,大一些的風霜雪雨都能輕而易舉地剝奪他的生命力。


    但他仍然拚命地汲取著少得可憐的養分,單薄的枝葉頂著暴風侵襲,沉默又苦痛地活著。


    賀石把水壺放在腿上,隔一會兒嚐一口,慢慢把這壺水喝完了。


    他又裝了一壺雪,擰好蓋子,放在了草堆下的那個盒子裏。


    然後躺在了草堆上,拉過一旁疊得整齊的披風蓋在身上,閉上了眼睛。


    何玉驚訝地看著賀石逐漸入睡,又扒拉著屏幕看了看遊戲中的天色。


    不對呀,大中午的賀石睡什麽覺?


    他之前可從來沒有睡午覺的習慣。


    而且今天這麽早就迴來了,也很不尋常。


    但何玉沒糾結多長時間,她實在太困了。


    最後看了一眼賀石乖巧的睡顏,何玉照例送出兩個窩窩頭和一碗雞蛋湯,退出遊戲關了燈,擁著被子沉沉睡去。


    ——————


    朔州冬日的天黑的格外的早,夜幕降臨,白日裏熱鬧喧囂,煙火氣十足的縣城被黑暗包裹,陷入了一片寧靜和陰寒。


    夜風刮過窩棚牆壁縫隙時發出細微的嗚咽,不遠處有隱隱的狗吠聲傳來。


    窩棚內安安靜靜,空無一人。


    城北,比北商街更靠北的一處街道,兩個乞丐窩在一處垮塌了一半的院子中瑟瑟發抖。


    兩人緊緊擠在一起,靠坐在這間破屋唯一完整的一個角落,手邊放著木棍和石塊,誰也不敢睡覺。


    其中一個年紀稍小一些的坐在裏麵,縮著脖子,小聲道:“疤兄,六子現在還沒迴來,你說他是不是……”


    “少他娘的烏鴉嘴!”


    老疤原本正在通過斷了的半扇木門向外張望,聞言迴頭狠狠瞪了出聲的小四一眼。


    他左臉上有一道橫貫太陽穴和嘴角的疤痕,吊梢眼,雜毛眉,本是一副兇惡的長相,隻是臉上依稀殘留的青腫痕跡破壞了這份兇狠,反倒顯出幾分滑稽來。


    “疤兄,咱們還是走吧,給六子留個記號,等他迴來了去找咱們,這地方邪門的很,不能再待了啊!”


    一向膽小的小四這次卻沒再對老疤言聽計從,小聲但語氣激動地反駁他。


    他幾乎將脖子縮進了肩膀裏,一雙眼睛不安地向周圍掃視,雙手神經質地抖動著。


    這個廢棄多年的院子是他們四個人備用的一處安身之地。


    半個多月前,他們四兄弟被李府的人抓去,不分青紅皂白狠狠教訓了一番。


    原本以為要把命交代在那兒,沒曾想卻趁著李府大亂逃了出來。


    本來逃出生天是件值得慶賀的事,但他們個個帶傷,特別是召飯,當夜就發了熱。


    沒錢尋醫買藥,召飯在第三天午後死了,剩下三個人拖著傷體把他拉到亂葬崗埋了。


    原本這也沒什麽,但第二天,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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