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彥和走了。


    走之前答應每個月都會寄書信迴來,餘晚煙一直盼著。


    她數著日子在過,冬去春來,待到六月,最晚到六月,趙彥和就會迴來了吧。


    劉家村遠離塵世,餘晚煙隻知道外麵的世道很亂,具體亂成什麽樣她並不清楚。方庭嶽每次去鎮上後很快就會迴來,也不與她多說。


    章平二十五年十二月,胡人組織軍隊開始入侵中原,謝璟衡親信鎮守西域,同胡人作戰。


    章平二十六年三月初,南詔聯合周邊部落對晉國發動戰爭,太子謝重淵親率大軍南下平定南詔。


    章平二十六年三月中旬,南方四個州縣河水決堤,房屋被淹,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朝廷調動人力物力前往賑災;


    章平二十六年三月底,北方定遠侯突然叛亂,夥同已經打到睢城的胡人一同攻打晉國。


    睢城若是城破,後麵數個州縣的幾百萬百姓將無力抵抗叛軍與胡人。


    幾個月下來,睢城的人力物力漸漸消耗殆盡,而朝廷並無增援。


    章平二十六年六月底,平定南詔後本該班師迴朝的謝重淵突然現身掖城,一劍斬殺掖城守將樊知,率軍前往睢城。


    物資嚴重匱乏的睢城死守六個月,終於等來援軍。睢城解圍之時,偌大的城裏剩下的兵民不足千人。


    章平二十六年七月底,謝重淵平定鎮北侯叛亂,將胡人打退。


    ……


    守城的那半年過於慘烈,戰死的睢城主將李訓及其麾下謀士趙彥和毀譽參半,尤其是提出守城計謀解決糧食問題的趙彥和更是遭到了大量文人的攻訐。


    抨擊他的人認為他歹毒,喪盡天良,睢城百姓幾乎是毀在他手裏。稱讚他有功的人則認為守住睢城,就守住了後方的大片土地和百姓,趙彥和以一城換來了小半個晉國的安寧。


    謝重淵看著趙彥和殘破腐爛的屍身,心下惋惜,吩咐下麵的人將他好生安葬。


    趙彥和,他記得,他在東宮見過他一麵,這是個極有才學的文人,可惜不願入仕,隻想遊曆山川,做個閑散人士,誰承想居然來了睢城,並且守住了睢城。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謝重淵都很欣賞他。


    至於那些謾罵趙彥和的話,謝重淵嗤之以鼻。要是睢城沒能守住,那幫手無縛雞之力的玩意兒還能安安穩穩地在這裏耍嘴皮子?


    睢城的事務安排的差不多了,謝重淵打算即刻返迴京城。


    樹蔭底下,他不大舒服地按上肩膀。從南到北,連續作戰,舊傷未愈。


    隔著一堵牆,他聽到兩個士兵在交談。


    “趙彥和他配嗎?那麽多人罵他。”


    “守住睢城,他怎麽就不配了?行了,殿下讓我們將他好生安葬,你說,把他葬哪兒?”


    “他是徐州人,葬老家啊。”


    “我當然知道葬徐州了,問題是葬徐州哪裏。他無父無母,也沒妻兒……”


    “誒,我之前無意間聽將軍說過趙彥和之前是在蕭縣的,以為他前年去京城是為了科舉入仕……”


    聽到蕭縣,謝重淵微微側目,一旁是灰突突的矮牆。他想,他的晚晚以前也在蕭縣生活過。前年,晚晚也是前年離開蕭縣到的京城……


    正迴憶著,又有一人走了過來。


    “兩位軍爺,在下聞青,徐州人,是來這邊做生意的,這大半年來被困在睢城。我聽聞趙彥和趙參謀……”男子頓了頓,接著道:“不知我能不能把他帶迴徐州安葬了?”


    “你認識他?和他什麽關係啊?”


    “我和他都跟過一位老師學習,不過不是同一時期,他不認識我。當年老師就很喜歡他,同我提起過他。畢竟也算同門情誼,所以,我就想著……”


    “謔,教出趙彥和的人!你老師誰啊?哪裏人?叫什麽名字?他家裏還有誰?聽到得意弟子戰死,恐怕會很難過吧。”


    謝重淵本無意再聽下去,準備離開,可男子的話生生將他定在了原地。


    “老師姓餘,徐州人,五年前去世了,隻有一個孫女,聽說去了江都,後麵就不清楚了。”


    謝重淵麵色隱隱發白。晚晚的祖父也是五年前去世的,他們也是徐州人,後來晚晚也去了江都,太巧了……


    待謝重淵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三個人麵前。


    兩名士兵本在同聞青閑聊,眼前突然冒出個人,定睛一看,這不是太子麽。


    他們急忙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聞青一愣,跟著行禮。


    “你老師的孫女叫什麽名字?”


    “姓餘,名晚煙。”


    謝重淵頓時心口一痛,他忍著喉間的澀意,問:“哪個餘?哪個晚煙?”


    “餘音繞梁的餘,雨晴煙晚的晚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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