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自由謝重淵不會給她,既然承諾於她無用,那麽用在宋雙棲身上也是好的。


    餘晚煙稍稍安下心來。有了謝重淵的承諾,日後宋雙棲出嫁了,不用害怕被別人欺負了去,也不用擔心被牽連了。


    除去宋雙棲,餘晚煙現在還憂心的一個人便是趙彥和。


    趙彥和這人,固執、守舊、死腦筋,打定了主意就很難再改變。


    祖父不過當了他幾年的老師,教過他一些學問,他便將這份恩情銘記在心,執意要把這份恩情報答給她。


    她同趙彥和做了不到半年的鄰居,處處受他照拂。不得不說,短短的幾個月卻是在祖父去世以後她過得最自在最快樂的時光。


    如今,他一聲不響地來到京城,將戶籍都替她準備好了,隻等著一個時機帶她離京。


    滴水之恩,在趙彥和這兒是可以以命相報的。


    看看吧,看看趙彥和的計劃是否合適吧。餘晚煙原本堅持的內心終於鬆動了。


    若是萬無一失,他們便可以永遠離開這裏。若是出了紕漏,東窗事發,她定會以命相護。她什麽都沒有,隻有這條不值錢的命。她會把所有的罪責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希望謝重淵看在趙彥和無辜且有才學的份上,能放過他。


    餘晚煙的鬆口讓宋雙棲很高興。


    煙兒待她很好,她也終於有機會幫上自己的好朋友了。


    其實宋雙棲還有一點沒有說明的是,謝重淵或許不久之後便會迎娶太子妃,不管當上太子妃的人是不是宋夢雨,亦或是別的某家千金。宋雙棲擔心無依無靠的餘晚煙會被人欺負了去。


    餘晚煙不願意讓宋雙棲牽扯進來太多,故而宋雙棲在她和趙彥和之間隻充當了傳遞消息的作用,對於具體的內容她一無所知。


    在趙彥和的計劃裏,她借假死脫身。


    假死得有具屍身,她又不能灰飛煙滅了。


    餘晚煙還在惆悵有沒有屍骨無存的死亡方式,趙彥和那兒傳來一個消息,屍體,他有辦法。


    餘晚煙驚掉了下巴。趙彥和在她眼裏可是個正人君子,怎麽還能搞到屍體?京城的風水果然不行,居然把趙彥和這樣的正直的人都帶上了歪路。


    京城,果真不是久留之地!


    後來一問才知,趙彥和知道有個女子身患重病,活不過兩個月了,所以,他們必須得在兩個月內安排好一切,尋找一個離開的時機。


    可是,真的好難好難,餘晚煙根本沒法甩掉玄影、流霜,還有藏在暗處的寒光。


    白天想,晚上不敢想了。她害怕想的多了,半夜說夢話。


    一連過去了好幾天,餘晚煙越發焦躁,隻好約了宋雙棲出去散散心。


    他們剛從戲樓出來,身旁的宋雙棲就白著一張臉捂著肚子幾乎站立不穩。


    “雙棲,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帶你去找大夫。”


    宋雙棲扶著她的胳膊,擠出幾個字,“不是大事,我得迴去了。”


    餘晚煙頓時明白過來。月事,肚子疼。


    “我送你迴家。”


    宋雙棲在宋家本就不受重視,府上的丫鬟小廝也輕慢慣了,她被人扶著迴來時,宋府門口無一人相迎。


    “雙棲,慢點,我扶你進去。”


    穿過數條小道,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院子雖偏,卻也稱不上寒酸,裏頭該有的一應俱全。


    餘晚煙扶著她在床上躺下。


    見她額頭冷汗涔涔,餘晚煙坐在床邊陪著她,等服侍她的丫鬟端藥過來。


    屋外沉悶的腳步聲靠近。


    “餘良娣。”


    餘晚煙心下一驚,迴頭望去,竟然是宋啟年。


    她站起來還未來得及說話,宋啟年便背過身去,“殿下正在府上,過去嗎?”


    謝重淵也在?肯定是過來同宋啟年商議事情的,她怎麽可能前去打擾。


    “她這裏有人照看,殿下那邊也快結束了,你過去吧。”


    宋啟年走了兩步,迴頭看了餘晚煙一眼,“還不走?”


    那一眼很怪異,似期待,似試探,似嘲諷,又冷漠至極,無端讓準備拒絕的餘晚煙打消了念頭。


    宋啟年好像很希望她過去一樣。為什麽?


    餘晚煙抬腳跟了上去。


    她的本能告訴她不要過去,可冥冥之中突然生出了一種東西壓過了這微弱的本能,促使著她往前走。隻要過去了,她就能……她就能什麽?餘晚煙也不知道。


    外頭候著的玄影和流霜對視一眼。殿下今日來了宋府,他們是知道的。可眼下,他們該不該攔住良娣去見殿下?


    玄影抬頭看了看。寒光剛才離開,是將這邊的情況匯報給殿下去了。如果殿下不願見良娣,等會兒會讓寒光阻止的。


    玄影和流霜沉默地跟在餘晚煙身後,宋啟年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頭,帶著他們去了書房。


    “請。”


    他將餘晚煙迎進書房,將玄影和流霜攔在了外頭。


    宋啟年的書房很大,沒放古董,零零散散擺著許多書籍,還有一大堆兵器。


    他走到書架旁,不知道碰了什麽機關,書架移開,露出一道暗門。


    餘晚煙跟了過去。


    狹小的密室內,擺著一些匣子、古董、書卷。


    宋啟年在一麵牆上敲了敲,牆麵移開,又是一間暗室。


    宋啟年古怪地看了餘晚煙,進入那道窄門。


    餘晚煙跟了過去。


    陰冷、潮濕,混雜著濃鬱的血腥味與腐爛的氣息撲麵而來,餘晚煙幾欲作嘔。


    她麻木地順著台階而下。


    忽然,她停住了腳步。


    借著微光,她看清了前方。


    謝重淵一身玄衣,背對著她站著,那身影同他們初次見麵時重合,手起刀落,不給人留半點餘地。


    不,現在的他比那時候更狠戾無情。他從容地站著,身前的刑架上掛著個已經殘缺了的人,腳邊的那攤看不出形狀的東西……好像也是個人。


    餘晚煙再也邁不開腿了。


    謝重淵讓她看這些是什麽意思?警告她?讓她見識一下他的手段?


    “供詞都記下來,這條胳膊給他父親送去。”


    說罷,謝重淵轉過身來,仰頭,笑著喚她:“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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