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過來。”


    餘晚煙抖了一下。該死的腦子,快想啊,快想個理由拒絕啊!


    “你不想去聽戲了?那也好,如果你想留在東宮,孤陪你……”


    餘晚煙連忙擠出一個笑容,“嗬嗬嗬,我想聽戲。”


    這裏離戲樓不遠,很快就到了。戲樓裏人多眼雜,謝重淵在外人麵前又是個慣會裝君子的,應該不會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她還是先在戲樓避一避吧。剩下的,等會兒再說。


    餘晚煙緊挨著車門坐下。


    謝重淵抬著的手放下了,餘晚煙毫不掩藏的疏離令他心有不滿,“晚晚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


    “過來。”


    餘晚煙僵坐著不敢動。不是吧,就這麽點時間,謝重淵難道也要像那些紈絝子弟一樣放浪形骸?


    看著她一言難盡的驚恐表情,謝重淵又怎會猜不到她的心思,他冷笑一聲,“孤還沒有那種做給人看給人聽的癖好。”


    嗯……怎麽說呢,兩人對視一眼,竟然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當初逃亡路上遇到的王嗣元和糜兒,這一對確實是有些特殊愛好的。


    “孤不是王嗣元之流。坐過來些,別靠著門。”


    餘晚煙隻好順從地往裏挪了挪。


    謝重淵依舊不滿,他是什麽洪水猛獸嗎,非要離他這麽遠。


    罷了,姑娘家,臉皮子薄,不與她計較。


    謝重淵瞧著她緊緊攥著衣服的拳頭,問道:“這幾日你都在院子裏做了些什麽?”


    餘晚煙每日的情況都有人匯報給他,他已經知曉她的一切,可他還是更願意聽她親口說出來,這感覺,完全不一樣。


    餘晚煙本不欲與他多交談,卻又擔心若是不順著他來,他又會在馬車裏為難她,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說著。


    馬車很快到了千音樓,兩人被迎了進去。


    餘晚煙看著謝重淵熟門熟路的樣子,心中閃過一絲好奇。他是這裏的常客?還是這千音樓是他的產業之一,是他用來打探消息的地方?


    謝重淵看著人畜無害,實則是個在暗地裏下棋的人。朝中局勢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數隻大手在此攪弄風雲,每個人背後的實力都讓外人看不清。


    餘晚煙雖然出身貧寒,但她不是個伺候人的性格,落座後她便專心地看著戲台。


    謝重淵笑笑,主動倒了杯茶放在她手邊,又將糕點推了過去。


    餘晚煙察覺到了,本能地想道謝,可一想到她如今身不由己的局麵正是由謝重淵造成,道謝的話便堵在喉嚨間,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她看著戲台目不斜視,身旁的這個人落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輕易地拐走了她的注意力,讓她無法聚精會神地看完這出戲。


    謝重淵這般身份的人要什麽樣的女子要不到,為什麽就偏偏盯著她不放呢?


    她真的不理解。


    中途,守在外麵的玄影進來,他在謝重淵耳邊低聲地說了幾句話。


    餘晚煙悄悄看了看,謝重淵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嗬,千年的老狐狸,臉上不知道戴了多少層麵具。


    “晚晚,你在這裏繼續聽,別亂跑,孤出去一下,很快就迴來。”


    謝重淵和玄影出去後,餘晚煙頓時癱坐在椅子上,將茶杯裏的水一飲而盡。


    這個戲樓是謝重淵主動提出帶她來的,莫非他其實是想來這裏辦事情,但是不方便一個人直接來,於是就用她做借口?


    餘晚煙又吃了一塊點心,起身向外走去。


    她看到一張熟悉的側臉在拐角處一閃而過。


    是周玉寒,前世殺了她的人。今生,因為沒有被周玉寒發現她撞破私情,所以,她暫時還活著。


    周玉寒是平陽侯府的嫡長女,嫁與中書令錢筠之子錢沆為妻子,一年前,錢沆突然病故。


    算算時間,差不多是在錢沆去世後沒多久,她就在江都遇到了周聿辭。嘖嘖,這周家內裏的關係,她現在還沒看清呢。她孤身一人,也沒法去探清裏頭的真相。


    現在謝重淵也知曉了這樁秘密,他一定會順著這條線索將相關的信息全都探查清楚。


    若是錢沆之死另有隱情,謝重淵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中書令錢筠手握大權,是他想要拉攏的對象,即使無法拉攏,瓦解錢筠和三皇子謝璟衡之間的聯係,於他,是絕對有利的。


    謝重淵骨子裏和溫潤君子完全不搭邊,說不定就算周玉寒和錢沆之死無關,他還會采取一係列的措施將二者聯係上呢。


    想著想著,餘晚煙心中一陣寒涼。


    沒想到她的私怨竟無意間可以助謝重淵成事,這難道也是命運的一種安排嗎?


    謝重淵會怎麽對平陽侯府?下死手,還是留一手?最後,他又會如何對她呢?今日,他究竟在布什麽局?


    餘晚煙怔怔地發愣,身後傳來女子的聲音,這個聲音,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你……是餘良娣吧?”


    餘晚煙的手在抖,她狠狠地掐著掌心,逼迫著自己冷靜。


    深吸一口氣,她轉過身去,平靜地打量著周玉寒,假裝是第一次見麵。


    “早就聽聞有一女子救了太子,後來是由三殿下帶她入京,最後太子收她做了良娣。那日侯府兄長的生辰宴,良娣走得早,我沒能見上一麵,沒想到,今日倒是巧了,居然在這裏遇見了良娣。”


    周玉寒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著餘晚煙,眼底劃過一抹不屑與厭惡。


    “良娣果真是個美人,讓人見了就心生喜愛呢。”


    餘晚煙不解。這一世,分明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周玉寒為什麽好像對她有敵意一樣?僅僅是因為她長得好?應該還不至於吧。又或者,這裏頭還有周聿辭的關係?


    餘晚煙頭皮發麻。


    平陽侯府的關係真的剪不斷理還亂了。若是被捅了出去,這麽勁爆的消息恐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成為別人隱晦的談資吧。


    餘晚煙淡淡地打著招唿,“錢夫人。”


    周玉寒臉色一變,很快又掩飾了去。


    “良娣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發呆呢?還是,在這等著誰呀?恕我冒昧地說一句,良娣貌美,獨自站在這裏,可是惹人注目的很呢。”周玉寒靠近一步,壓低聲音,“小心引來別有用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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