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來的這位證人,身高四尺有餘……是的,您沒看錯,真就一米四。他搬了個凳子過來,站在上麵才能從證人席後麵露出臉。


    小孩?並不是。實際上,如果不計較那濃鬱的多的發際線,這名證人看起來比周磊還要成熟幾分。


    如此鮮明的特征,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


    “……您哪位啊?”


    張為人這下徹底確認他有很多劇情沒有走完了,因為新上來的這個證人他根本沒見過。


    都開了庭了,居然還有我不認識的人?還是我們這一方的證人?


    “吾名葉文龍,葉家前代家主。”


    “……”


    張為人沉默了兩秒,扭頭小聲的向鄧許庭問道,“他今年貴庚啊?”


    “不知,但應該不過五十。”


    “這就成了前代了?”


    “據說是身體有恙,無法繼續執掌家族業務,這才從家主之位退了下來。”


    “原來如此……”


    張為人微微點了點頭,但他總覺得,這位爺不繼續當家主是因為他的身高鎮不住場子。


    但不管真相如何,總之這位證人已經開始了他的證言。


    “當天晚上,我正在後花園內散步,偶然聽到有刀劍碰撞的聲音,於是就去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看到有兩個人正在拚殺,其中一人正是被告人,所以他當時不可能出現在皇宮內犯案。”


    “淨tm扯淡!”


    一聲大喝在此刻響起,這一句不是周磊喊的,也不是張為人喊的,那麽是誰喊的呢?沒錯,是陪審團。


    坐成一排的十個人,此刻全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葉家並沒有在府內種花。可你剛剛卻說在後花園中散步,這又是為什麽?”


    “後花園中難道就一定要有花嗎?”反駁的並不是葉文龍,而是另一名陪審團成員,“沒有種花的花盆也一樣是花盆,同理,沒有種花的花園也一樣是花園才對!”


    “當晚的月色並不清晰,請問證人,你是如何辨認出交戰雙方其中一人的身份?”


    “葉家內部有在夜晚的室外點燈的習慣,據說是因為某任家主走夜路摔了一跤。就算當晚沒有月亮,他也應該能夠看清那兩個人才對。”


    “淨tm扯淡!”


    ……


    在張為人驚恐的目光中,突然站起來的這群人竟然自己先吵起來了。


    他們搶走了追問環節,這不是重點,反正張為人也已經習慣有他沒他基本沒差這件事了,偉大的基裏艾洛為人早就放棄了理解這裏的法庭秩序。而且硬要說的話,對麵那個檢察官比他還沒有存在感。


    可問題是這群人……怎麽說呢……他們怎麽像是隔壁學級裁判裏跑過來的?


    他是不是該搓個言彈什麽的……可他隻有實彈啊,這個能不能用?讓對麵說不了話,應該也算是駁倒的一種吧?


    張為人在想著很危險的事情,而正在爭論的陪審團眾人卻依舊毫無所覺。好在,在他將想法變為行動之前,那些人終於爭論出了結果。


    “你的證言漏洞百出,毫不可信。所以想要說服我們,你必須有更直接的證據才行!”


    “嘖……”


    葉文龍一時間在凳子上幾乎有些站不穩,有那麽一個瞬間,張為人都以為他要摔倒了。但最後他還是奇跡一般的將姿態調整了迴來,張為人也隻能理解為是這個遊戲沒有做他跌倒的動畫。


    畢竟證人席後麵進不了鏡頭。


    “所以果然還是要我出場了嗎……”張為人猛一拍桌子,大喊一聲道,“異議!”


    沒人理他。


    “……淨tm扯淡!”


    陪審團眾人終於看了過來。


    “不是,你們為什麽會按照關鍵詞……算了這不重要。總之,各位請看這個。”


    “……”法庭內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那個……”一名陪審團成員提醒道,“這張紙太小了,你就算這樣舉起來,我們也是看不清上麵的字的。”


    “啊?你們居然沒有入微級別的視力嗎?”


    “怎麽可能有啊,還有那種東西又是什麽啊?”


    “嘖,明明剛才都可以的。真沒辦法……”張為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在桌子上攤開了那張紙,“看來隻能由我來念給你們聽了……”


    “你就不能遞過來嗎?!”


    “什麽,我原來可以離開這個位置的嗎?那我是不是可以……”


    “你不可以,”在張為人試圖作死之前,鄧許庭及時按住了他,“但是我可以,你可以讓我送過去。”


    “你為什麽可以?”


    “因為我既不是律師,也不是檢察官。”想了想,鄧許庭又補充了一句,“也不是陪審團,所以法庭上並沒有規定我的位置。”


    “可以,很強,那就麻煩你了。”


    張為人鄭重的將那張紙交到了鄧許庭手中,雖然這本就是從他那裏拿過來的。


    說起來,證據居然不需要上交驗證,這一點還是相當離譜的。但是和法庭內其他的狀況比起來……可能也沒有那麽離譜。


    如果每場審判都是這個畫風……那也隻能說,提出這個流程建議的和通過這個建議的也都是神人了。


    而這位神人……大概率就是坐在審判長席位上的那一位。除了他以外,張為人想不到還有誰在提出這種改革方案後能不被從宮牆外麵丟下去。


    張為人拿出的證據是牆上的刀痕,但是這個世界畢竟沒有照相機,要怎麽展示圖像類的證據呢?


    答案是,鄧許庭將那幾條刀痕畫了下來。


    這能管用嗎?還真可以,至少目前還沒有人表示有問題。張為人甚至有種錯覺,哪怕那張紙突然被撕了,鄧許庭現場拿出紙筆再畫一張,說不定一樣能夠拿來用。


    隻不過,既然這個代碼能夠運作,張為人自然也不會閑的沒事多說什麽。


    “這些刀痕又能夠表達什麽?”


    當證據繞了一圈,從張為人手中來到周磊手中後,這位被各種擠壓存在感的檢察官終於插上了這個環節的第一句話。


    “答案其實很明顯了,”張為人攤了攤手,“關鍵就在於刀痕的數量。”


    “?”周磊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這哪裏明顯了?數量怎麽了,你不要說話說一半啊!”


    “嘖,真是遲鈍啊。如果真的有兩個人正在拚刀,為什麽牆上會有這麽多銳利的刀痕呢?這可不像是誤傷會留下的痕跡,很明顯,持刀的人是直接照著牆砍的。比起拚殺,這顯然是一個人在單方麵的攻擊另一個人,那個人靠著牆不斷躲避,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異議!說到底,這和你的主張到底有什麽關係?”


    “異議!這些刀痕所處的位置明顯偏低,原本我還沒有什麽思路,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很有可能是靠著牆的人,身高比一般人要低,也就是說……”


    張為人指向了證人席的方向,十分篤定的喊道,“當時被刺殺的人就是你!葉文龍!”


    “呃……”


    葉文龍的表情就像是喉嚨卡了魚刺一樣,搖晃了幾下,一時間又有些站立不穩。


    不過張為人已經懶的在乎他的感受了,反正他的價值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


    “既然他當時確實在場,那麽他對對方身份的描述也應該是正確的。至於細節上的不同,多半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被刺殺的事情有些丟臉,所以偽造了一個證詞來將自己從事件中摘出去罷了。”


    按理來說,張為人做的這一切都是無用功,他反倒是證明了葉文龍有在作偽證,那其他的證言也應該一律不予采用才對。但這裏明顯就不講理,聽完了他的論證後,陪審團眾人認同的點了點頭,竟然就這麽坐了迴去。


    陳均的不在場證明,到這裏基本上是有了。但張為人卻並沒有放鬆,因為葉文龍竟然還留在證人席上,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你不會還要搞什麽幺蛾子吧?


    就在張為人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的瞬間,葉文龍猛的扭頭看向了他這裏。


    “我本想將這個秘密一直帶到棺材裏,沒想到竟然被你揭穿了……”


    “那什麽,我覺得你能在被刺殺的過程中毫發無傷已經很厲害了,被刺殺又不是你的錯,你其實沒有必要在意的。”


    感覺到不對勁的張為人試圖用言語安撫葉文龍的情緒,但是效果顯然不好。


    “不,不管原因如何,我露出了那副狼狽的模樣也是事實,葉家不應因我而蒙羞。事到如今,我果然也隻能……”


    說著,他突然掏出了一把菜刀,試圖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不是,這種東西都能被你帶進來的?!


    張為人當場就麻了,這人死不死的他其實不怎麽關心,但他怕其他人把這家夥的死因推到他身上,到時候又是還沒來得及把人撈出來,他自己又要先跟著進去的局。


    雖然這種情況不一定會發生,但是最穩妥的方法,還是讓這個人先別死!


    嘖,好話不願聽,那就別怪我罵你了。


    “不是,你先稍微等一下!”


    “幹什麽?!”葉文龍的刀在距離自己的脖子還有零點零一公分的位置停了下來,“你最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哦,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就是想說一句,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種啊?真的是……葉家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你說什麽?”


    “我難道說錯了?你要是真的怕給葉家蒙羞,為什麽不當晚就去死呢?居然還要以沒人能夠發現那一晚的事實為前提苟活下去,說到底也就隻是一個慫蛋罷了。我算是理解你為什麽會從家主的位置被擠下來了,像你這樣的人居然曾經是葉家的家主……不,你竟然會是葉家的嫡係,實在是葉家倒了大黴啊!”


    張為人使用了嘲諷,效果顯著。葉文龍一下子就沒了去死的想法,因為他要在死前先把張為人給帶走。


    但在他第一個病毒屠刀被張為人一個精巧的小走位扭掉後,很快就有人上前將他按住帶了下去。接下來,他大概會因為攜帶武器進入朝堂的罪名而被丟進大牢。


    為了不被再一次送進監獄,張為人隻好先下手為強,將對方先給送進去了。


    這場鬧劇多少延誤了一些庭審的時間,但它能延誤庭審的時間又不太可能。在葉文龍被抬走後,審判長清了清嗓子,又一次作出了指示。


    “繼續庭審吧。張不為律師,你剛才的論證可以說是十分精彩。但就算真如你所說,被告並非盜竊玉璽的人。那麽真正犯下這一罪行的人究竟是誰,你有什麽頭緒嗎?”


    “這個……”


    張為人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好消息,他非常順利的通過了庭審前半段,讓陳均……至少從這起盜竊罪上麵脫身。但壞消息是,後半段內容他一點都沒有準備。


    他知道個錘子的真兇。


    現在唯一可能和真兇有線索的就是那幾根毛,難不成盜竊者是狼人,已經順著懸崖峭壁從這裏溜走了?


    這個笑話顯然是不夠幽默的,至少連張為人自己都逗不樂。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他終究棋差一著,沒辦法一次性通過這個創世難度的任務嗎?


    不,現在他還有最後一招!


    “當然了!”張為人自信的說道,“既然我站在了這裏,那便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審判長,您接下來看好便是了。”


    沒錯,他使用的便是傳說中的奧義——虛張聲勢。不管有沒有證據,總之先拍了桌子再說。


    “異議!”


    果然,有人比他先急了。


    “現在就解除被告的嫌疑未免還太早了,還有很多疑點沒能解決。審判長,我申請傳喚新的證人!”


    “可以。”審判長微微點了點頭。


    周磊頓時鬆了一口氣,而在他對麵的張為人也同時鬆了一口氣。


    還好,魚上鉤了。


    要是對方不接下這句話,那他怕是也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些什麽。但既然對方想要將話題牽引到陳均是否真的有不在場證明上麵……


    那不好意思了,針對這個,張為人的準備可就太充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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