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瓊月震驚地看著他,臉色慘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像個木偶。


    “那些,可都是一條條人命啊……”她喃喃道。


    “那怎麽了?”秦照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就是這樣,他們既然選擇了上戰場,那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你要搞清楚,沒有他們去填命,哪來我們的功成名就?”


    “況且,這些人死了之後,朝廷會給他們的家人發撫恤金,夠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吃飽喝足了。這麽算起來,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還得感謝我呢!”


    此刻,李瓊月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連著大腦也是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她死死盯著秦照的眼睛,反問道:“那你呢,你願意成為這些死掉的人嗎?你會感謝害死你的人嗎?”


    秦照被問得表情一滯,眼神也閃躲了一下,勉強笑道:“月妹,你這話說得……你也不想想,我死了你怎麽辦?我秦照當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隻是舍不得你罷了,留你一個人在這孤零零的人世間,那我不得心疼死?”


    聽到這話,李瓊月都笑了。


    秦照伸手抱住了她,“好了,差不多就得了……”


    李瓊月一把撥開他的手,怒視著他,“你看,你自己都不願意!但你卻如此草菅人命!你怎麽這麽……”


    虛偽呢?


    見她依依不饒,秦照也生起了氣,“不過是多死了些人而已,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看,除了我們的人,那陸羽崔同帶著的人,不也死了很多嗎?你怎麽不去說他們?”


    “這能一樣嗎?那些人是為了攻城略地而死,但你帶去的那百餘人,是為了你的愚蠢而死!”


    “啪!”


    秦照一巴掌,甩在了李瓊月的臉上。


    頓時,周圍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了。


    他,又打了她?


    李瓊月捂著被打的半邊臉,心如死灰。


    秦照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說些安慰她哄她的話,可是想起剛剛她對自己口出惡言,又硬生生把這些話咽了下去,隻冷冷地丟下了一句。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說完,便拂袖離開。


    李瓊月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迴神。


    錯了,真的錯了。


    她不該對不起陸羽的,可現在還有挽迴的餘地嗎?


    李瓊月腦海裏浮現出以前她跟陸羽的點點滴滴,以前陸羽對她的體貼和愛護,對她的所有好……


    一時間,淚水奪眶而出。


    ……


    陸羽清點單城百姓人數。


    整座城大部分百姓都被叛軍屠殺了,隻有一小部分藏了起來,躲過一劫。


    得知叛軍被趕走,百姓們才小心翼翼地出來查看情況,確認來的是朝廷軍隊,並且他們安全了之後,紛紛痛哭流涕。


    那一段地獄般的日子,總算是結束了!


    他們紛紛跪在了大街上,朝著陸羽的方向跪拜。


    “多謝定北王!”


    “多謝定北王!”


    看著這些百姓,陸羽心裏也不好受。


    單城麵積不算小,一整座城池的百姓,就剩這點了。


    這裏麵,還大多都是老弱婦孺。


    秦照在後麵,盯著陸羽的背影,恨得牙癢癢。


    本來,這些榮譽、這些愛戴都是他的。


    陸羽就是個小偷!


    這幾天,也不知道李瓊月是怎麽想的,一直沒給他好臉色。


    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因為他的功勞都被陸羽搶去了,所以她看到陸羽現在得意的樣子,又喜歡上他了?


    想到這裏,秦照不禁冷笑一聲。


    她一個二手貨,以為陸羽還會要她嗎?真是可笑。


    不過是她自己認不清形勢罷了!


    現在,她除了他秦照,還能嫁誰?


    陸羽一行人在單城待了幾天,整頓全城。


    就在他們打算對密州下手的時候,密州很快傳來消息,叛軍撤退,逃往了南虞境內。


    既是逃往了南虞,陸羽他們就不方便再追了。


    再追下去,便是主動挑起兩國戰事,陸羽還擔不起這個罪名。


    雖然他們之前就懷疑叛軍和南虞有勾結,但始終隻是懷疑而已,並沒有實質證據。


    若是他們貿然去找南虞對峙,南虞反咬一口,怪說慶的叛軍進入他們境內擾亂治安,那又是一樁麻煩事。


    倒也不是大慶怕了南虞,大慶的實力甚至在南虞之上,隻是兩國交戰,受苦的是百姓。


    再加上昭順帝也不是好戰的性子,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走到開戰這一步。


    安頓好百姓們之後,陸羽帶著大軍準備班師迴朝。


    叛軍被剿滅、單城密州收複的捷報很快就傳迴了京城。


    昭順帝看著手中的奏本,龍顏大悅。


    朝廷之中,人心各異。


    密州。


    一個中年男人,穿梭於山林之中,進了一座破敗的廟宇之中。


    廟宇裏供奉著一尊麵目恐怖的邪神雕像。


    中年男人,進了廟宇之後,先是對著邪神磕了三個頭,起身,走到供奉的燭台前,雙手扣了上去,用力轉動。


    轟隆隆的聲音傳來,那邪神雕像轉動了半圈,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小洞口。


    他四下看了看,跳了下去。


    又是轟隆隆一聲,雕像轉了迴來,整個廟宇內重歸平靜。


    地道內,中年男人走了很長一段路,視野終於廣闊了起來。


    那像是一個祭壇,在祭壇的正中間,坐著一名身穿黑袍的人。


    中年男人跪了下去。


    “裴成辦事不力,請主子恕罪!”


    黑袍人眉頭微微動了動,“失敗了?現在是什麽情況?”


    “現慕容浩身死,單城和密州也都沒了。”


    “其實也怪不得慕容浩,實在是那陸羽太過狡猾,誰能想到,他竟然敢隻身潛入單城,燒了糧倉,還去了高手雲集的城主府!這,連我都沒料到!”


    “若不是我提前得知消息跑得快,恐怕也要被那陸羽手刃當場!”


    黑袍人緊皺著的眉頭鬆了些許,點了點頭,“行了,我知道了,起來吧。”


    “是!”


    中年男人站起身來,問道:“主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這段時間,你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等風頭過來再出來。”


    說著,黑袍男人臉上閃過一抹陰鷙。


    “至於陸羽……我親自去會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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