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骨灰盒裏的可可粉》

    法醫秦霜推開解剖室的門時，雨絲正順著她發梢滴落在金屬台邊緣。第十三個受害者的胸腔像朵枯萎的玫瑰，肋骨間插著半塊碎鏡片，折射出她口罩上方泛紅的眼尾。


    \"死者後頸有注射痕跡。\"她將鑷子探進青灰色皮膚，\"和之前十二起一樣，七氟烷過量。\"解剖刀突然在心髒瓣膜上打了個滑，暗紅血液濺上她左手的婚戒。那圈銀環內側刻著的\"c&q 2023\"被染得模糊不清，就像三年前陳默失蹤那晚，監控錄像裏被暴雨衝花的車牌號。


    證物科送來個沾滿泥土的鐵盒，說是從死者胃部發現的。秦霜戴著乳膠手套擰開鏽蝕的鎖扣，濃烈的可可香混著福爾馬林味湧出來。盒底躺著半枚帶血的門牙，與她鎖骨下方那道月牙形疤痕完美契合——那是陳默求婚時被她撞碎的牙齒。


    手機在淩晨兩點震動，匿名號碼發來段視頻。搖晃鏡頭裏，戴著狐狸麵具的男人正在烘焙可可粉，料理台上散落著帶血的手術刀。當他把篩網舉到鏡頭前，紛紛揚揚的可可粉末落下時，背景傳來熟悉的哼唱聲。秦霜猛地捂住嘴，那是他們婚禮彩排時她跑調的《月半小夜曲》。


    解剖台冷光燈管突然爆裂，黑暗中她摸到粘在牆上的便簽紙。陳默的字跡龍飛鳳舞寫著：\"阿霜，今天在兇案現場發現的可可粉，和當年孤兒院火災前收到的恐嚇信味道一樣。\"紙角標注的日期，正是他失蹤前七十二小時。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淚痕。秦霜把車停在城郊廢棄孤兒院時，後備箱裏的勘查箱發出骨碌聲響。穿過黴味彌漫的走廊，育嬰室鐵門掛著鏽鎖，鎖孔裏插著朵幹枯的藍玫瑰——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陳默偷摘了市政花壇的賠罪禮。


    手機自動播放起《致愛麗絲》，琴聲從地下室傳來。秦霜舉著配槍走下台階，滿牆照片像無數隻眼睛。二十年前火災報道的剪報旁，貼著陳默不同角度的偷拍照，最近那張是三天前她在咖啡廳擦拭婚戒的特寫。


    烘焙機轟鳴聲突然炸響，戴狐狸麵具的男人從蒸汽中轉過身。他左手無名指戴著同款婚戒，右手握著裝滿可可粉的骨灰盒。\"你總說死人不會說話。\"麵具後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顫抖，\"但可可粉能保存記憶的溫度，就像你堅持屍檢時不戴手套。\"


    子彈穿透麵具的瞬間，陳默左眼的淚痣在月光下閃爍。他倒向身後熊熊燃燒的烤箱前，將骨灰盒拋向秦霜。滾燙的銀灰粉末灑在她裸露的脖頸，無數記憶碎片突然刺入太陽穴。


    二十年前的暴雨夜，九歲的她躲在孤兒院衣櫃裏。戴著狐狸麵具的男人往廚房撒可可粉，火苗竄起時，少年陳默撞開櫃門把她推向安全通道。而此刻掌心的婚戒內側，她摸到新刻的\"1998-2023\"，正是孤兒院火災到今天的年數。


    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時，秦霜抱著還剩三分之一可可粉的骨灰盒，突然想起屍檢報告裏那條被忽略的細節：所有死者胃部的可可粉，都檢測出與陳默dna相符的皮膚碎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