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婉一家都慶幸在逃荒路上能遇上了東方玉海一行人,如果隻是自己一家和葉大寶一家,恐怕很難從流民的瘋狂圍攻中安全的逃離出來。葉大寶一家更是慶幸自己一家人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跟著柳阿婆一家逃離下河村。


    葉大寶一家的選擇確實是非常正確的,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下河村已經亂了,在白玉婉一家和葉大寶一家離開下河村的當天,就有村民發現了他們的離開。有的村民去報告了新村長葉大郎,葉大郎聽到柳阿婆一家人離開村子的消息之後。


    心裏特別高興,柳阿婆一家離開了,自己家就能搬進村裏的磚瓦房了。喊了葉劉氏就腳步匆匆的去了柳阿婆一家賣給自己家的宅院。葉大郎打開木棍插著的小院木門,葉劉氏快步走進了院子。


    院子裏的雞舍沒了,窗台下的鹹菜缸,大醬缸,酸菜缸……都沒了,柴棚裏連一根幹草都沒了,再看各個屋子裏空空如也,就連炕上的席子都沒了。葉大郎跑到井台邊俯身一看,看到裏麵還有水,心下一喜,有水就好!


    葉劉氏開口就是尖聲的咒罵:“這一家子也太過分了,居然連一根柴禾都沒給咱們留下。當家的,啥都添置齊了又是一大筆銀子啊。”葉大郎沉聲說:“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你趕緊帶著大丫上南山撿些柴禾,我去鎮上,通知馬府下河村的宅子已經騰出來了,順便和他們借些銀子買一輛牛車,把鎮上宅子裏的東西都搬過來,順便把咱家朝陽接過來。你和大丫在南山撿了禾捆就先堆放在山腳下就行,我從鎮上迴來就趕著牛車去將你們撿的柴禾拉迴來。”


    葉劉氏聽到家裏真的能買牛車就高興的對葉大郎說:“當家的,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現在是農閑時節,我讓大丫舅舅也跟我們一起去撿柴,等你帶著牛車迴來,我和大丫肯定能撿好多柴禾在南山腳下等著你。”葉大郎說:“好!有你弟弟幫忙,咱家這一冬的柴禾就不發愁了。”


    葉大郎腳步匆匆的去了鎮上就直奔馬府,馬王氏聽到外甥說自己在下河村買的宅子已經能入住了,決定當天就搬家,也很痛快的借給了葉大郎二十兩銀子。


    葉大郎揣著銀子直奔賣牲口的市場,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花了十八兩銀子買了一隻小牛,又添了二兩銀子套上了一架小板車。將鎮上宅子裏的行李,鐵鍋,幾隻碗筷,半袋子粗糧……都裝在牛車上,他看著牛車上不多的東西,葉大郎歎息一聲將大門上的鎖頭摘了下來,讓葉朝陽拿好。用木棍插了大門。


    葉大郎趕著小牛車迴了下河村。村民們看到葉大郎家搬迴來的東西,想起當初他們一家帶著葉老頭,葉老太婆和葉四妹從下河村搬走時的情景,心中都在鄙夷。不過現在葉大郎是下河村的村長,大家都不會上去觸黴頭,隻躲得遠遠的。


    葉大郎一家還沒安頓好,葉王氏就找了過來,原因是他們一家搬過來就發現自己家買的院子裏的水井裏沒有水了!葉王氏滿臉不高興的對葉大郎說:“大郎啊,小姨買這個宅子就圖院子裏打了水井,用水方便,這沒水了,可不值那個價了。”


    葉大郎轉了轉眼珠子,笑著對葉王氏說:“小姨您先別急,那個宅子地勢高,他家打的是淺井,今年少雨,村子中的那口水井裏麵的水也少了,沒事兒,咱不怕,我家院子裏的水井深,不會斷水的,你每天讓你家的小斯來我家挑水就好了。等村子裏的水井也沒水之後,村民來我家打水,我家會收些銅板,但是咱們是一家人,我不會收小姨的銀錢的。”


    葉大郎想的很美好,但是現實狠狠的打擊了他。幾日後,村民們發現下河村中央的水井幹了,這時村民才開始恐慌起來,如果沒有水還怎麽活下去?大家都圍著下河村中央的水井久久不願意離去,他們的心中盼望著老天爺垂憐,在下一刻,讓這個井底能重新冒出水來,可是,老天爺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們的心聲,沒有水,真的沒有水了。


    這時,有人喊了一聲:“走!去找村長!”有人大聲附和著:“對!去找葉大郎,葉大郎買的柳阿婆家的宅院裏有一眼深井,咱們都去村長家打水。”唿啦啦的三十多號人扛著扁擔,拎著水桶,一窩蜂的湧向葉大郎家的院子裏。


    葉大郎夫婦在前幾天就將家裏能盛水的家什都裝滿了水,正等著村中的水井斷水後利用自己家的深井大賺一筆,村民湧進來時,葉大郎笑眯眯的說:“鄉親們都別著急,隻要我家的井裏還有水,肯定不能讓大家渴著,可是,鄉親們都知道我家是花高價買的這個宅子,買完這個宅子後,我家現在欠下了好多外債,這樣吧,咱們大家互相幫助,一百個銅板一桶水,大家不要爭,隻要交上一百個銅板,都有水喝,大家排隊交銅板,隻要交上銅板就可以進來打水……”


    葉大郎的話音未落,村民們就爆發了!有的村民怒罵:“葉大郎,你們一家黑心爛肝的畜牲,你家裏明明有水井,前幾日還去村中的井邊和大家排水喝,現在村中的水井斷水了,你家就想賺村民的銀錢,你家的心也太黑了吧?”


    有的村民揮舞著扁擔高喊著:“大家一起上,打倒這一家子爛了心腸的玩意兒,再把他家的水搶了!”幾個漢子掄著扁擔就朝著葉大郎夫婦身上招唿,葉大郎夫婦抱著腦袋向院門跑,早有漢子拎著扁擔堵住了院門,葉大郎夫婦滿院子亂跑,葉朝陽和葉大丫躲在屋子裏聽著外麵的動靜,都嚇的瑟瑟發抖,將屋門關的緊緊的,恐怕憤怒的村民把扁擔掄向自己。


    好在村民們並沒有對葉大郎夫婦下死手,他們找繩子將葉大郎夫婦綁起來扔在一邊,村民們開始從院子的井裏打水,等大家都打完水走後,葉朝陽和葉大丫才打開門跑過來幫他們解開繩子,葉大郎夫婦獲得自由後就快步走到井邊,趴在井台上往裏邊看!葉劉氏咬牙切齒的說:“當家的,這些泥腿子真是可惡,他們居然一個銅板不給就把咱家的水都搶走了。”


    葉大郎沉著臉說:“現在不是說這的時候,咱們被李樹春一家和柳阿婆一家給坑了,看現在的情況,村裏的水已經斷了,如果再不下雨,這個地方就沒法再住下去了。村民們都瘋了!這下河村馬上就亂了!趕緊去你弟弟家,朝陽去你小姨奶家,喊上他們兩家,咱們幾家一起去逃荒。快去,再不離開這裏,恐怕咱們就走不了了。”


    葉大郎打發了妻兒去給劉老太婆和馬王氏兩家送信,自己指揮著大丫收拾東西裝車,葉大丫手腳麻利的把家裏不多的行李,糧食往架在小牛身上架著的板車上裝。葉大郎將鐵鍋和水桶都裝了上去,看到柴棚裏的柴禾,真是舍不得都丟掉。


    葉大郎對葉大丫說:“閨女,把這些柴禾也都往板車上裝。能裝多少就裝多少。”葉王氏聽到葉朝陽說要去逃荒,尖聲說:“你爹是咋想的,咱們剛從鎮上搬來下河村,怎麽又去逃荒啊!”葉朝陽說:“小姨奶奶!我家院中井裏的水都被村民們搶光了,下河村已經亂起來了!我爹說如果咱們再不離開這裏,咱們就走不了了。我娘已經去我姥姥家送信了,咱們三家一起走,路上還有個照應。”


    馬王氏心想自己家在鎮子上的鋪子,宅子都賤賣了,現在家裏就有一個丫鬟和兩個小斯,如果不和葉大郎家一起走,留在這個村子也不安全。她對葉朝陽說:“朝陽,迴去告訴你爹,先在家裏做些幹糧帶在路上吃,咱吃過午飯再上路,你姥姥家也要收拾一下不是?讓你爹告訴你二叔家一聲,雖然你二叔一家和你們斷了親,畢竟是有血緣的親人。”


    葉朝陽答應一聲就迴到自己家了,葉大郎聽了葉朝陽傳迴的話,想了想就說:“行!聽你姨奶的,你去老宅和你二叔說一聲。如果他們一家要走的話就在午飯後和咱們一起走吧。讓你二嬸多準備一些幹糧帶在路上吃。”


    葉朝陽到老宅時,葉二郎和葉李氏夫婦正在發愁,葉李氏說:“當家的,你真看清了,你大哥家的水井裏真的沒有水了?”葉二郎說:“真的,這可能是咱家的最後兩桶水了。難怪葉大寶家賣了肥田,扔掉房子跟著柳阿婆和老三一家跑了。”


    葉李氏咬牙切齒的說:“葉大寶一家真不是東西,咱們住了這麽多年的鄰居,怎麽就不告訴咱們一聲?”葉二郎沉著臉說:“現在說這些有啥用?還是想想接下來的日子咋過吧?打水時,我可是看到了,村民們為了水都瘋了,我看大哥這個村長也當不下去了。去看看誰在叫門!”


    葉李氏走到院子裏,隔著籬笆就看到是葉朝陽在叫門,冷著臉問:“有事嗎?”葉朝陽也沒計較葉李氏的語調,禮貌的說:“二嬸,咱下河村已經斷水了,我爹讓我來和二叔二嬸說一聲,下午我們去逃荒,二叔一家也想離開這裏的話,就在午飯後和我們一起走,咱家和小姨奶家,還有我姥姥一家一起走。我爹讓我提醒你們多做些幹糧帶在路上吃。”


    葉朝陽想了想,看了看周圍後又壓低聲音說:“二嬸,我爹說你家的水不夠的話可以去我家再灌一些。我家還儲存了一大缸水。葉李氏的臉色好了些,葉二郎走出來聽到了葉朝陽的話說:“朝陽,你先迴去,我和你二嬸商量一下再決定走不走,如果走到話,午飯後,我們去找你們。”


    等葉朝陽離開之後,葉二郎就對葉李氏說:“趕緊的,多和些粗麵烙些粗麵餅子,用布袋子裝好,帶著路上吃,現在的天氣也不怕壞,比帶著糧食安全,如果真去逃荒的話,路上不一定有水做飯。把家裏的那幾個壇子都灌上水,我再去大哥家挑兩桶水帶著。”


    葉李氏說:“當家的,咱家就剩下一袋子粗麵,一袋子雜糧了。”葉二郎說:“把那袋子粗麵一半蒸窩頭,一半烙餅子,中午飯煮上一大鍋雜糧粥,咱午飯吃的飽一些,午飯後和大哥他們一起走,咱把幹糧藏著些,晚飯時看他們都吃啥,能蹭他們的飯吃,咱就先別動咱自己家的糧食和幹糧。”


    葉李氏說:“你大哥一家的糧食和咱家一樣賣了高價,他家從鎮上搬迴來時,車上可沒拉迴來啥東西,他們才不會那麽好心,喊著咱們和他們一起走,沒準還想著蹭咱家的糧食呢。”


    葉二郎說:“怕啥的,有小姨一家一起走,咱還怕餓著啊,快去吧,先做好了幹糧,咱還要收拾東西呢,家裏能帶走的咱都要帶走。朝輝和朝亮都有勁兒。逃荒路上,我們爺三個輪流推著板車,你就看好咱家的幹糧就行了。”葉李氏歎了一口氣說:“哎!這才剛過幾天的舒心日子,怎麽就要去逃荒了。咱這是啥命啊。”


    葉二郎也不管他的叨叨,將桶裏的水倒進水缸後,又挑著扁擔去了葉大郎家。葉大郎看到葉二郎挑著空水桶進了自己家的院子就詫異的問:“老二,你挑迴去的兩桶水都用完了?”葉二郎拉著臉子說:“朝陽說你讓我再來裝些水迴去,我這不是實在嗎,就來了,咋的,舍不得呀?”


    葉大郎說:“老二,看你這話說的,大哥存水的時候就把你家的和小姨家的都留出來了。趁著有水,有柴禾,離開前多準備一些幹糧,半大小子都能吃,大哥家在吃食上幫不了你家,但是水,你敞開了用。咱們雖然斷親了,但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親兄弟哪會說斷就斷,咱將過去的都翻篇,在逃荒路上互相照應著,爭取都安安全全的躲過這場旱災。小姨婆家條件好,咱那個表弟馬天賜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路上還不得靠咱們兄弟幫襯著,他家還能少咱們的一口吃的?”


    葉二郎眼珠子轉著說:“大哥,還是你這腦瓜子好使啊,行!我先將水挑迴去,午飯後咱們幾家一起走。”此時的上河村,家家戶戶都在忙著做幹糧,準備逃荒,一支流民的隊伍遠遠的看到下河村上方的炊煙嫋嫋。


    有人驚喜的說:“那裏還有人,家家戶戶在冒煙,咱們有活路了。”一群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流民眼冒精光,瞬間都有了力氣,紛紛湧向下河村。下河村裏亂了起來。


    饑餓的難民衝進村民家裏,看到吃食就搶著往嘴裏塞,往袋子裏裝,看到水就一頓牛飲,村民們都被這突發的狀況驚嚇住了!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展開了對自己家食物和飲水的保衛戰,怎奈,湧進來的難民太多了,大多數人家都被搶光了糧食和水,村民和難民都死傷了好多人,隻有少數的幾家壯勞力多的揮舞著農具護著自己家的糧食和水饢跑出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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