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貴媳婦隻看了幾眼,兩人的感覺都十分敏銳,不約而同地扭頭看過來,她有點尷尬,但還是立即招唿道:「長青啊,吃飯了沒?」


    遲長青抿著唇,和氣道:「還沒有,嬸子準備迴去麽?」


    「是呢,」滿貴媳婦搓了搓手,又試探著道:「你媳婦怎麽樣?」


    遲長青簡短地答道:「她沒有事,讓嬸子跟著擔心了。」


    滿貴媳婦心中的大石這才落下來了,連忙擺手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哎……」


    她又見那年輕人在旁邊,不好多說,把話又咽了迴去,道:「那,那我先迴去了,有什麽事情你隻管知會嬸子一聲。」


    遲長青道了謝,滿貴媳婦這才走了,臨走前她忍不住迴頭望望,卻見遲長青仍舊在低聲與那年輕人說話,兩人通身的氣派與這遲家莊格格不入,就仿佛他們才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滿貴媳婦一邊走,一邊想,還有長青他媳婦也是,哎,也不知是什麽來頭。


    等滿貴媳婦走後,陳思遠才繼續道:「如今她已知道了洛相的死訊,你打算如何?」


    遲長青還未迴答,他又道:「我的意思,你暫時萬不要迴京師。」


    聞言,遲長青便抬起眼看他,意思明顯,陳思遠歎了一口氣,道:「最近京師真的不太平,你眼下迴去,我怕洛澤之要提刀來砍你,還有一個洛淮之。」


    遲長青眼神疑惑,陳思遠嘖了一聲,低聲道:「你拐了人家的掌上明珠,我聽說洛澤之兩兄弟從大理寺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滿京師搜羅他們妹妹的下落,有不長眼的人說,洛嬋在那一夜跟著你被燒死在了將軍府,豈料這話傳到了洛澤之的耳朵裏,竟親自把那人揪了出來,用馬鞭抽了個半死,最後還給掛在了城牆上,險些鬧出人命來。」


    遲長青無言,又道:「他還做了什麽?」


    陳思遠輕咳起來,像是忍不住笑意似的,神色古怪,最後才虛虛握拳,掩口道:「咳……他派人把你們將軍府的院牆全部給推了,聽說還要找……咳咳,找你的骸骨……」


    遲長青嘴角抽了抽,他早知道這位脾性暴躁,很不好惹,卻萬萬沒想到他連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若當日真的發生了什麽,他懷疑眼下恐怕連自己的墳都要保不住了。


    陳思遠簡直笑得不能自製,眼角眉梢都是幸災樂禍,道:「好在,他才挖了院牆,就被聞聲趕來的洛淮之攔住了,兄弟倆大吵了一架,之後就分府而居了,京師如今流言滿天飛,就連街頭巷角的八歲小兒都知道洛家兩兄弟鬧翻了,見麵眼紅,仇人也似。」


    遲長青沉默,道:「是因為洛澤之?」


    陳思遠訝異,道:「你怎麽知道?」


    遲長青迴頭看了看屋裏,門窗緊閉,小啞巴顯然還在休息,他才低聲道:「這些事,先不要叫她知曉,其他的,待之後再說。」


    陳思遠心領神會,道:「這是自然。」


    又聽他語氣,極有可能會迴京師,忍不住又開口勸道:「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如今的情況,你若迴京師,無異於自投羅網,這才過了多久,你真當無人記得你了麽?」


    他深吸一口氣,道:「如今的京師,已與從前大不相同了,今上養了一批金龍衛為耳目,專為監視朝臣言行,又另設禦史台,監察彈劾群臣,把都察院的活兒都給做了不說,但凡是被彈劾過的,殺頭的殺頭,發落的發落,若說,如今朝野上下,群臣人心惶惶,上朝下朝連句話都不敢說,生怕被打為朋黨。」


    說到這裏,陳思遠頓了頓,繼續道:「禦史台中丞你可知是誰?」


    聞言,遲長青順口問了一句:「誰?」


    陳思遠低聲說了一個名字:「是洛淮之。」


    ……


    「他現在就是一條狗!」


    一名身著青色官袍的年輕官員低聲罵道:「王大人何時得罪了他?竟叫他害得落得如此——」


    「慎言!」另一官員立即喝止好友一聲,然後緊張地四顧左右,見無人注意,才又略帶責備的意味道:「隔牆有耳,你就不怕被人聽見麽?」


    那青袍官員表情一怔,顯是也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衝動,旁邊那官員重重歎了一口氣,苦口婆心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我也管不了別人,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各人有各人的命。」


    青袍官員不由忿然道:「難道就任由他們這樣下去麽?王大人不過是酒後感慨了一句,也被禦史台彈劾了,皇上竟然不由分辯,直接當朝庭杖,這、這簡直……」


    看得出他極力忍耐了,沒將後麵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吐出來,隻是壓低了聲音,又重複著恨恨罵道:「洛淮之如今就是皇上的一條狗,見誰咬誰的瘋狗!」


    他才說完,便感覺袖子被人用力一扯,青袍官員下意識迴頭,卻正見著一行人自朱門外而入,順著遊廊往這邊走過來,打頭那個人穿著朱色的官袍,容貌溫雅斯文,眉目清朗,翩翩君子,如一塊被打磨得光滑溫潤的白玉,令人見之則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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